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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這一頭的希望與歡快氣氛不同,被蒙上了眼睛的柴玉關難免忐忑地隨同著船身搖擺。
他看不到這艘船會開往什麼地方,只知道那大約是一段長達兩個時辰的水路。
划船的人也是個內家高手,幾乎沒發出什麼聲響,只有他們這些前路未知之人越來越失去穩重的呼吸聲。
好在船終於著了岸,柴玉關眼上蒙著的布也被解了下來。
只是讓他實在很意外的是,他看到的居然不是什麼守衛森嚴的海上堡壘,而是一處看起來很尋常的海上漁村。
在這漁村里甚至聞不到什麼血腥味,反而有種讓人覺得自己誤入了一方淨土的安靜祥和。
柴玉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看到滿村屋外掛著漁網和晾曬的鹹魚,幾個打著赤膊的青年正在收拾這些收穫,幾個老丈正坐在屋外的陽光之下嘮嗑家常。
除了這個漁村居然不在沿海而在海中央之外,柴玉關實在不覺得此地有什麼違和感。
但想到那個頭目先前對他的告誡,他又收斂住了自己臉上的驚詫神情。
而拋開自己在看到此地情景先入為主的印象之後,柴玉關便很快留意到這些晾魚的年輕人身上,在蓬亂的長髮之下分明掩蓋著刀傷,而那些靜坐閒話的老者,眼神要遠比尋常的老人來得銳利太多。
就連此時捧著貝殼在沙灘上跑跳的小孩子,都在拋擲出貝殼的時候展露出了個暗器好手的水準。在縫補衣物的年輕婦人手下穿針引線的功夫,倘若用在以飛針洞穿人的胸膛上,顯然也是一件可以輕易做到的事情。
柴玉關這下不敢小看這些人了。
也正在他看出了此地不簡單的當口,他看到這些人忽然都站起來,朝著一個方向看去,發出了一聲歡呼。
他順著這些人的目光看去,正看到了一艘在海浪中行進奇快的船,上一刻仿佛還在遠處,下一刻卻已經抵達了岸邊,停駐在了沙灘上。
七個無論是身形、容貌還是氣質,就連任何一點細微的神情看起來都一模一樣的中年人,穿著一模一樣的漁民衣服,從船上跳了下來,就連他們拽著手中滿是收穫的漁網的動作都沒有半點區別。
他們迎著那些人的歡呼,仿佛完全沒有看到柴玉關等人的存在一般,徑直朝著一處房屋走去。
「愣著幹什麼,這就是我們的大帥,他人都來了,你們自然也該去見一見他了。」船夫以異常平靜的語氣說道。
柴玉關的背後不由冒出了一層冷汗。
這和他所想像的為下屬所包圍,金冠金甲儀表堂堂的史天王完全不同,卻比他想像之中的還要可怕得多。
在歡呼聲響過後重新恢復了寧靜的漁村在偌大的海上根本不起眼,要找到此處來幾乎是一件不可能辦到的事情,更何況
他還聽到過這個地方是會更換的。
而史天王和他的六個一模一樣的替身根本不分彼此,柴玉關毫不懷疑這些人的武功也是一樣的高強,要想一口氣殺掉七人實在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
他現在有點慶幸他沒有在搶功這件事上真的付諸於行動,否則他只怕怎麼死的也不知道。
他更是直到現在才知道,為何非要讓他來臥底,又以立功的方式見到史天王。
否則誰又能在廣闊的海上找到史天王呢?
柴玉關極力按捺住自己鼓譟的心跳,跟著其他人一併進了那間木屋,走到了七個史天王的面前。
讓他更覺緊張的是,他在第一時間便被七雙眼睛盯住了。
他根本看不出這七雙眼睛之間的區別,只覺得有七倍的威嚴朝著他壓了過來。
「你就是那個搶回了石田齋那個老傢伙東西的人?」其中一個史天王問道。
「你還說你有一門特殊的功法要上交?」另一個史天王問道。
這第一個說話的人未必就是真正的史天王,他以這種分身混淆之法讓人分不出他的身份,便必然不會介意自己被人搶白。
此時的柴玉關還遠不是那個弄出衡山之亂也毫無心理負擔的快活王,他面對著史天王,差點沒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他下意識地便伸手將他今早才重新默寫出的九陰真經經文給遞交了出去,然而在此時,他忽然意識到了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
這是他自作主張更改過的經文!
他先前自以為如他的名字一樣「英明」的決斷,在此時眼見的史天王居然是個如此高深莫測人物的時候,儼然成為了一件絕不應該有個舉動。
對他來說最安全的行動正是將戚尋一開始交給他的羊皮卷直接交給史天王。
可他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距離他最近的一個史天王已經從他的手裡將那份篡改過的經文奪了過去,看著紙上嶄新的墨跡和已經在鼻子上也冒出汗來的柴玉關,他忽然說道:「背一遍我聽聽。」
柴玉關瞳孔一縮。
若是讓他背出原本的版本或許還沒問題,否則他也不敢將這羊皮卷給燒毀,可他為了防止自己記錯,這篡改後的版本可沒有記住!
而他只是遲疑了一瞬,在史天王這種老謀深算的人面前如何有可能隱瞞得住?他已經將自己的算盤暴露無遺了。
「這不是個真正的秘籍。」坐在最中間的史天王說道。
他未必就是真正的史天王,他也並沒有跟拿著假秘籍的那個史天王共享視覺,他只是從每一個「自己」的臉上都看出了這個判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