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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你這吃人肉的毛病,也就更可笑了!若是真正的災荒之年,人靠著吃樹皮活不下去了,真靠著吃屍體而苟活性命,此中還有些情有可原之處,但你明明大可不必做出這種泄憤的舉動,卻還是如此做了,你到底抱著的是什麼心思簡直也不必多說。」
「此事是沒什麼好給自己找理由的,哪怕你是為了讓別人怕你,為了在惡人谷中都能混出個活路來,但同類相食,也就是畜生才做得出來這樣的事情。」
戚尋又不是到底還蒙受了十大惡人養育之恩的江小魚,這話說出來實在不用給他留什麼情面。
杜殺給李大嘴維護所說出的所謂真相,更不是他做出這種舉動的憑據。
「不錯,」鐵萍姑聽著戚尋的話,昂著脖子,極力讓自己在這些年間積蓄著的怨怒,不要變成什麼在這個父親面前流出的眼淚,「人吃同類便是畜生,這樣的父親,有和沒有都沒什麼區別。」
在她身後與她姐妹相稱的姑娘,雖然礙於移花宮不能肆意表現情緒的規矩,也還是握住了她的一隻手,她也更有了支撐下去的動力。
鐵萍姑並沒有失去這個相依為命的好妹妹,也沒有在江玉郎的一番算計之下失去尊嚴、打落塵埃,在見到李大嘴的時候已經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恨什麼人,在她如今還算是個體面活著的人的時候,她自然能坦然地說出這句話來。「憐星宮主,你大可以放心,我不會為他求情的。」
這個答案並沒讓李大嘴覺得意外。
他只是露出了一個苦笑。
他其實沒想到會在此地見到自己的女兒,但比起直接死在燕南天的手裡,在死前知道自己的女兒還活在世上,又拜在移花宮的門下,並非是無所依靠的狀態,對他來說無疑已經是個安慰了。
戚尋所說不錯,人一旦開啟了什麼為惡的苗頭,別管是為了嚇唬別人讓自己得到尊重,還是真在同類相殘相食的不歸路上走下去,其實都沒有什麼好洗脫罪責的。
如今時運不濟,他固然沒被燕南天因為當年的暗算而報復,卻顯然也要因為舊事遭到清算,他也認了。
「等一等,」戚尋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萍姑娘是鐵盟主的孫女,是否也可以當做一方問責江別鶴的苦主?」
「的確可以,」邀月回道,「等回了三湘,我同你去神水宮舊地,讓憐星帶著她,與江小魚一道去辦這件事,正好也盯住他免得他跑了。」
「……」江小魚抓了抓頭髮。
邀月大宮主這個執念他真是不得不感到佩服,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居然還能想到是讓人看著他。
他對自己和移花宮之間的仇怨,尤其是跟花無缺之間的關係,好奇心越來越重,可實在不能怪他。
這得怪邀月表現出來的狀態屬實是
太過特殊了。
只可惜江小魚並不覺得自己是能從邀月口中問詢到答案的。
沒看連碧血照丹青都能出借、在邀月面前實在可以算是個牌面人的戚尋,都沒能問到這個問題的答案嗎。
小魚兒決定不想這麼讓人頭大的問題,反正還有比他更倒霉的。
現在又多了幾個要被帶上路的人,這隊伍便暫時先不開拔了,而是先在龜山上過個夜。
這理由其實不太能立得住腳跟,但這話既然是戚尋說的,誰知道她是不是還有些別的盤算,便也沒人反駁這點。
不過戚尋拖延時間的目的,其實只是因為她還沒把握,這時候帶著蘇櫻在神水宮舊址布置機關的溫絲卷,是否已經完成了戚尋所要達到的目的。
先前那隻踏雲飛鳥已經飛回來了一次,與她報信的內容正是溫絲卷已經成功說服了蘇櫻出動,三人一併入了衡陽。
趁著今夜留宿龜山,正好她將魏無牙的死訊連帶著從他這裡得到的幾張藏寶圖都塞進踏雲的信筒之中寄給溫絲卷。
一來可以讓蘇櫻安心完成剩下的工作,二來便是讓溫絲卷在布置完了神水宮後儘早撤出去,多餘的時間正好用來挖寶。
戚尋這個對自己的行程堪稱時間管理大師的傢伙,壓榨起溫絲捲來,也完全沒有一點負疚感。
稍微有的一點,也在溫絲卷上一次回信的時候表示自己神照經進度卓著,未老先衰症狀大有好轉,不必擔心他的身體後,被她很沒良心地給沖淡了。
這隻完全湮沒在夜色之中的送信飛鳥,即便此地有燕南天和邀月在,也並沒有被發現它的蹤跡,這會兒飛快地掠出了龜山。
十倍於尋常飛鳥的特殊速度,讓戚尋一點也不擔心它會被什麼獵人的箭給射中,將她的藏寶圖給弄丟了。
也不過是短短一個時辰,它就已經飛到了溫絲卷的手中。
在交通不便的古代,這樣的速度已經實在可以算得上是個匪夷所思的程度了。
溫絲卷抬手,讓這隻電掣之速的信使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我記得上一次這隻鳥是黑色的,為何現在又成了白色?」蘇櫻朝著溫絲卷看了過來。
她本以為對方已經算得上是古怪至極了。
找上她這個神醫卻要的是她的機關之術就不多說了,來的也不是什麼看起來會有人經過的地方,而是這個神水宮舊址。
在機關布置的過程中,那個頭顱低垂,看起來是受到了什麼東西控制的人,直接被充當做了個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