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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謝野晶子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她不由得上前一步,追問道:“什麼是改造人?”
虎杖悠仁喘了幾口粗氣,他的意識已然開始有些模糊,然而,身體卻對與謝野晶子提出的問題自動做出了回應,“每個人的身體裡都擁有一個自己的靈魂,只要觸碰了靈魂,利用咒力便能夠將普通人變成乾屍的形狀。”
“到必要的時候,便能夠將乾屍恢復成咒物,供詛咒師使用。”
聽了這些話,中島敦喉嚨哽了哽,他努力了很久才將嘴裡的話說出口,“這樣也太殘忍了吧。”
頓了頓,他沒忍住,接著問:“那他們怎麼才能恢復原來的樣子?”
五條悟抬頭淡淡地瞥了中島敦一眼,語氣沒有絲毫波瀾,“一經逆轉,再無可能恢復原樣。”
靈魂都被撕成碎片,然後重新拼湊成為另一副模樣,就算恢復,也不可能是原來那個靈魂了。
低頭看著掌心裡已經被血淚浸潤完全的乾屍,五條悟一把捏緊,手裡的乾屍竟然咽嗚出聲,悲戚的哀嚎聲響徹整個地下室。
在場的所有人佇立在那裡,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五條老師。”
忽然,虎杖悠仁在五條悟面前蹲下身子,他眨了眨眼睛,眼睫毛上沾著的一滴汗水掉落在乾屍的臉上,虎杖悠仁伸出手,沖五條悟笑了笑,“這個,可以交給我處理嗎?”
他指了指五條悟手裡的乾屍。
五條悟挑眉,一時間沒有說話。
沒有得到回應的虎杖悠仁也沒有收回手,他就這麼把手停在半空,神情堅定地注視著五條悟。
雙方僵持良久。
“好。”
終於,五條悟把乾屍遞給了虎杖悠仁。
幽暗的地下通道里,透著昏黃的燈光,五條悟湛藍的眼眸里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芒,那絲光轉瞬即逝,很快被黑暗所淹沒。
虎杖悠仁接過乾屍,視線在扭動的乾屍上面停留了幾秒,旋即,手心裡冒出黑藍色的火焰,團團地將哀鳴的乾屍全部包裹住。
乾屍被火焰舔舐,張開的大嘴裡持續傳來刺耳的嚎叫,那個聲音由高到低,最後和身體一起完全消失殆盡。
展開的掌心裡殘餘一片血紅色的晶體碎片。
虎杖悠仁頭痛欲絕地捏緊碎片,耳邊似乎還蕩漾著乾屍“死前”的求救聲。
“餵!你沒事吧?”
一直在觀察虎杖悠仁的五條悟臉色一凜,他朝對方邁了一步。
“悠仁,為什麼——”
虎杖悠仁根本聽不見五條悟的呼聲,他的耳朵被另一個人的聲音所占據。
眼睛被迫一點一點地闔上,神識在眼睛閉上的剎那,就像一根緊繃的線,忽地就斷裂開來。
※※※
悠仁。
為什麼?
虎杖悠仁站立在一片血海中,他低下頭,腳邊跪爬著一個巨型臃腫的咒物。
對方緊緊抓住他的雙腿,嘴裡正在含糊地說些什麼。
莫名的熟悉感。
胸口處宛如有尖銳的刺刀在一點點剜著肉,虎杖悠仁覺得呼吸有點困難,但他還是堅持彎下身子去,雙手附在咒物的臉上,然後緩慢地抬起它的頭。
一張完全陌生的臉,咒物眼裡正流著眼淚,瞳孔裡面倒映的就只有虎杖悠仁的臉。
這時,虎杖悠仁才聽清楚咒物說的話。
“悠仁。”
“為什麼?”
虎杖悠仁手指抽動了一下,他想張嘴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
“悠仁。”
“為什麼?”
“你為什麼不救我?”
整個咒物緩慢地變小,臉部開始恢復正常,就連抱住虎杖悠仁雙腿的兩隻巨大的手也變得纖細。
“悠仁,你為什麼不救我?”
咒物最後變幻成了一個少年,眼淚從他眼眶裡不斷流出,滴落在腳邊的血海里,和血色融合在一起,冒出了白煙。
也就在那一瞬間,記憶的拼圖被拼接上了完整了一小片。
夕陽下,兩個少年興致勃勃地討論著某部恐怖電影,其中一個粉色頭髮少年手舞足蹈地闡述自己的觀點,逗笑了另一個黑髮少年……
桌上擺著飯食,女人在一旁捏著酒瓶在說些什麼,粉色頭髮少年一邊埋頭苦吃,一邊在和黑髮少年說著什麼……
偌大的里被籠罩了一層結界,粉色頭髮少年眼睜睜地看著黑髮少年扭曲成咒物……
黑髮少年倒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從下往上凝視著虎杖悠仁:“悠仁……為什麼?”
——吉野順平。
周圍的血水從四周開始上升,形成龐大的水簾,爭先恐後地沖虎杖悠仁和吉野順平襲來。
※※※
五條悟眼睜睜地看著虎杖悠仁就像是突然斷電的木偶,下意識地上前一步,便牢牢地接住了臉色慘白的虎杖悠仁。
“虎杖君!”
中島敦驚呼一聲,偵探社一眾紛紛聚集在他們身邊。
虎杖悠仁的頭靠在五條悟懷裡,他的額頭滿是細密的冷汗,沒有絲毫血色的嘴唇正顫抖著,一隻手正死死攥緊五條悟和服的一角,仿佛是握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