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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站在窗台邊,抬頭看到的便是此番景象。他不由地攥緊帘布,隱隱忍受羞辱與憤怒。
書桌上擺著一份今日的預言家日報,頭條是《聖芒戈治療師神秘失蹤》。過去這麼多日了,竟然沒有一天是在報導伏地魔復活的消息,細思極恐。
馬爾福莊園變天了。
目光移向西廂房,那一邊的氣氛尤為陰森,偶爾能看到幾名身著黑袍,戴著骷髏面罩的身影在露天陽台遊蕩:他們是食死徒。
在離開霍格沃茨之後,德拉科便做好了心理準備迎接莊園裡的「貴客」。
雖然納西莎給他下了禁足令,但是德拉科依然清楚那位神秘人就在不遠處。與惡魔住在同一屋檐下,連空氣都是稀薄的。
身後的門鎖悄無聲息地打開了。
納西莎一身黑色樸素長裙,打扮得十分端莊,神態略顯憔悴,銀色門把上的手微微顫抖,莊園的女主人蹙緊眉頭,表情凝重地望著兒子,遲遲未開口。
德拉科感受到了不吉之兆。他緩緩走向親愛的母親,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媽媽?」
「...」納西莎像是斷了線的木偶,忽然撲向孩子,一把深深擁住,她用冰冷僵硬的手指撫摸孩子的後背,久久才開口道:「他想見你。」
最後一個音節剛落,德拉科的腦子裡轟得一下炸開,可他不能將自己驚愕表現出來,這樣只會讓納西莎更加擔心。
於是,德拉科沉靜下來,胸口平穩地起伏著,他回抱住母親,用柔和地聲音說:「放心媽媽,我不會有事的。」
「德拉科......」納西莎抬起頭,眼神溢出不舍與無奈。伏地魔的復活打破了莊園平靜的生活。就算盧修斯再怎麼奉承於伏地魔,他依然不會放過德拉科,這令她感到憤恨。世上沒有任何東西能比自己的家人珍貴。至少在納西莎心中是這樣的。她的德拉科從此刻起不得不被迫長大,甚至學會了先來安慰作為母親的她。那麼,她亦不能消沉下去。
納西莎調整了自己情緒,直起身子,一反從前的優雅,臉上多了份作為母親的堅毅。
她目光嚴峻地叮囑自己的兒子:「......聽著德拉科,若等下出了再大的事情,你都不要衝動,不要去反抗他,不要去忤逆他。就算看到你的父親受到了不公,你也不要出聲......我們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但是眼下局勢最好的做法唯有忍耐。」
細長的睫毛隱隱顫動,德拉科打起十二分精神,將母親的話牢牢刻在腦子裡:「明白了。」
從房間走到西廂房的會客廳,需要經過一條長廊,平時這條路上總是花團錦簇的,納西莎喜歡把各種各樣的鮮花擺在這裡,日日精心打理。兩邊一路掛著名貴的油畫,那些五彩的顏色早已失去往日的鮮活,畫框裡人像靜靜地躺在裡頭,表情呆愣得宛如一名名被判了無期徒刑的罪犯,一生僅能住在這狹小的木框中。
這時,納西莎的越來越慢,身影變得僵硬起來,她轉過身,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從側方的實木門裡散出來。納西莎此時面上的倉皇恐怕也是受了這股戾氣的影響。
德拉科的心臟跳動得很快,他將手揣進褲袋裡,狠狠地掐了一下大腿,企圖讓自己從慌亂中脫身。然後,他對母親點了點頭。
納西莎理了理頭髮,閉上眼深深吐出一口氣,隨即視死如歸般一口氣打開了這扇不同尋常的大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會議桌,一直延長到壁爐前方,主位的身形看起來小小的。
「他來了。」納西莎用一種德拉科從來沒聽過的語氣,冷冷地說出了幾個詞。在他腦海里立刻浮現出一塊陰森森的墓地,長桌就是一口巨大的棺材,裡頭充斥著孤魂與死亡的氣息。
這還是他住了十幾年的馬爾福莊園嗎?為什麼空曠得令他發憷?為什麼四面精美牆紙上的藤條扭曲的令他畏懼,仿佛是千百隻惡鬼的眼睛,對著他垂涎欲滴?為什麼他頭一回覺得地板擦得太乾淨了,倒映出來的身穿黑色袍子,神態兇惡的食死徒們,黑壓壓的一片。他們有的恭敬地站在兩邊,有的端正地在席位上,在德拉科跨入門的瞬間齊刷刷地看向他。
好奇,審視,質疑,嘲弄的目光都投在他身上。這幾秒對於德拉科來說簡直度秒如年。
特別是遠遠地坐在主位伏地魔,他好像在用眼神戲謔著自己。那張可怖的臉,瞧一眼便無法忘記:一對蛇眼,看不到鼻子,扁平消瘦的面孔猶如蛇怪。
「歡迎。」伏地魔的聲音很奇怪,沙啞詭異,如同迷失在危險的禁林時忽然颳起一陣凜冽的妖風灌入耳道。他坐的太遠了,聲音傳到德拉科耳朵里時還有雙重的回聲。
「盧修斯,你兒子倒是長得與你一般英俊。」伏地魔將尖細的瞳孔轉向右邊,坐在他身側的便是德拉科的父親盧修斯馬爾福。
自魁地奇世界盃之後,盧修斯原本光滑無暇的肌膚上長出細紋,眼瞼下沉澱出一層青黑色,鬍渣在嘴邊長滿了一圈。伏地魔整日喜怒無常的,伺候這尊大佛,令他吃了不少苦頭,有時候還得喝幾口歡欣劑調節精神。
「犬子只是個普通小孩罷了,他還不懂事。」盧修斯鎮靜地回答道。
伏地魔的嘴角上揚,手指一下一下敲在桌子上,慢條斯理地反問道:「是嗎...…」
敏感的盧修斯聽出了些明堂,他的後背倏然一寒,握緊了桌子底下的蛇頭手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