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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巨大的長船忽然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那船帆上似乎畫著一隻火紅色的鳳凰,在風中獵獵起舞。
巨船在眾人的驚嘆中徐徐靠岸,蕭瑟仔細打量了一眼,輕聲說道:「雪松長船,長四十四丈,闊一十八丈,船有四層,船上九桅可掛十二張帆,錨重有幾千斤,船上至少乘坐二百人才能起航這艘船。」
他的視線一移,看到了那面火紅熱烈的旗,「鳳凰于飛旗,青州首富,沐家。」
青州九城,上無州府,直達天啟,覆蓋了北離近乎八成的商業,是整個北離的經濟中心。
而這沐家,就是如今青州商會的掌舵人。
百里之外的深海普通漁民是禁入的,那是官海區,十二年前北離頒布了禁海令。只有東及海事府的官船和拿到行牒的商船才能開入深海。
蕭瑟不知青州沐家的船為何為到這裡。但他有預感,這艘船,是奔著那百里之外的深海去的。
「青州沐家的商船為何會開來這裡?」唐蓮微微皺著眉頭,「這裡算不上什麼大城池,莫說是沐家。就算是青州九城任何一家大戶,都不會願意來這種地方。」
蕭瑟卻說道:「海里有珍奇萬物,是陸地不可比擬的。
沐家是北離最大的藥材商,既然他們動用了這麼巨大的商船,那麼在海上一定有什麼藥材珍貴到值得他們出動。」
秦箏小聲問道:「我們是不是可以搭他們的船?」
雪松長船上並沒有人下來,但卻拋下了船錨,想必是要在這裡過夜了。
「不急,我們先回去,他們來這裡肯定有某種目的,不會急著走。
今日天色已晚,且等明天看看他們要做什麼。」
一行人回客棧做了一頓格外豐盛的海魚宴,全是沒見過的種類,每個人本著獵奇的心思最終卻吃得肚皮圓滾滾的。
秦箏仰面躺在屋頂上揉著肚子,饜足地打了個嗝。
蕭瑟坐在她旁邊用紅線編著貝殼劍穗,視線卻飄向遠處那個停在港口的龐然大物。
「壞東西,你想算計人家。」幽幽的聲音忽然飄了過來。
他好笑地轉過頭,「你怎麼知道我要算計別人?」
「你看著那船的眼神不對勁。」秦箏哼了哼。
蕭瑟笑了笑,「能開到深海的船非雪松長船莫屬,眼下這麼大一艘船放在跟前,我不打它的主意打誰的主意。
我只是在想那船上是什麼大人物,沐家雖然有資格擁有雪松長船。但不是沐家的隨便什麼人都能坐得起的。」
秦箏坐了起來,「我現在上去看看?」
「打聽消息這事還是唐蓮擅長,吃過飯以後他已經去了。」
秦箏又躺了回去,有一搭沒一搭地揉著肚子。
「阿箏。」
那雙明亮的眼睛歪頭看來,這回不再氣哼哼地讓他不許喊了,他笑了笑,「如果我將來回天啟,要做皇帝……你還會留在我身邊嗎?」
他在雷家堡問的時候,有幾分試探的意思,可惜小道姑看著迷迷糊糊的遇到大事卻精明的很,話在嘴裡過一圈就扔還給他了,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他想知道她的打算。
秦箏一愣,半晌才微微撇嘴,「你之前跟我說過你不想當的。」
蕭瑟明白了。
「不過……如果沒有更適合當皇帝的人,我覺得你坐上那個位置會好一點。」秦箏望著天上細閃的星辰,「我麼……蕭瑟,你應該猜到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了吧?」
旁邊的人輕輕嗯了一聲。
「我從永泰元年來的,我師祖向武后獻出治國之書《大統典論》,武后親賜立純陽觀於華山,至此舉國上下信奉以純陽宮為首的道教為國教。」秦箏眨了眨眼,「我雖然沒有我師祖那般為大唐江山祈福的本事,但是幫天子打打雜還是可以的。」
「八個銅板?」蕭瑟一挑眉。
秦箏笑了起來,「嗯,八個銅板。」
一串編好的貝殼劍穗塞進了她掌心,一個溫柔的吻同時落在了她唇邊,如墨的髮絲自兩頰垂下,映在眼底的星辰被一張金相玉質的面容替代,「八個銅板太虧了,加一個我吧。」
小道姑的臉頰又燒了起來,她有些彆扭地哼哼一聲,伸手抱住了蕭瑟的腰,「你自己送上門的,不准反悔啊。」
第二天一早,唐蓮將昨晚上探聽到的消息告訴眾人,那艘商船的確是青州來的,要入深海尋藥材。
這幾日打算在這座小城裡招募漁民,一共招六十個,來回四個月。
「是什麼樣的招募?是看鳧水打漁的本事嗎?」秦箏問道。
唐蓮的臉色頗為耐人尋味,「捕蛇。」
捕蛇?
蕭瑟放下了杯子,「他們要去三蛇島?」
「大概是的。」唐蓮點了點頭,「如果他們要去三蛇島的話,我們或許可以混進去。」
若真是看鳧水打漁的本事他們還有頭疼,但是捕蛇……他們反而有點信心。
一行人吃完早飯便出發前往港口,漁市今日仍舊擺著,他們還遇到了昨天那個給他們做嚮導的珍珠姑娘。
「其實一開始說來回要四個月都沒人去,但是他們給了這個數。」珍珠比了兩根指頭,「二十兩,金子。」
嘶,不是銀子,是金子。
「而且還是先給金子再上船。」珍珠朝身後的攤位一指,「漁市上的青壯男子都不在了,我哥哥也去招募那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