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頁
饒是如司空長風這般的人都有點焦慮了,金榜封了那麼多年,這個節骨眼上忽然開了,百曉堂是嫌這江湖的水還不夠渾是不是?
如今李寒衣傷重,百里東君又暫時不會回來,他區區一個三甲撐不起雪月城的天下第一,需要再進一步才行。
蕭瑟抿了抿唇,低聲道:「北離的天,要變了。」
從琴花閣出來,蕭瑟沒了去賞雪的心思,秦箏低頭挨個揉捏著右手的指根,「我們是不是要去天啟了?」
「你的直覺告訴你的嗎?」
秦箏點點頭,「剛剛百曉堂的人也這麼說。」
當初在雷家堡的時候,蕭瑟和蘭月侯以及葉嘯鷹定下一年之約。如今這情形,怕是一年之內會有變數,但卻不知是什麼樣的變數。
年末的時候,雪月城裡家家戶戶都在準備過新年,簇新的門聯和鮮艷的燈籠,秦箏穿著嶄新的衣服,裡頭是雪青色的道袍,外面卻罩了一件大紅的斗篷襯景,一下子把那小人兒裹得嬌艷了幾分。
蕭瑟第一眼瞅見的時候愣了愣神,隨後笑了起來,「紅的很適合你。」
「可是我還是喜歡白的,藍色也好。」秦箏扯起帽兜將小腦袋罩了起來,為了戴帽子她頭髮也不束了,隨手扎個馬尾丟在腦後,她有點愛上腦袋被這軟毛包裹的感覺了,怪不得蕭瑟總是披著狐裘。
蕭瑟幫她撣了撣肩膀上的雪花,「好,等過完年,我再給你訂兩套藍色和白色的。」
「你為什麼不穿紅的?」秦箏看著打著過年的名義哄她穿紅衣的男子,他還是穿著青色的長衫,罩著青色的狐裘披風。
「你是個姑娘家,穿紅的可愛,我要是穿上紅的再跟你走一起。」蕭瑟頓了頓,「別人會以為我們要拜堂。」
秦箏聞言臉頰一紅,瞪了他一眼,「拜堂才不是這麼拜的。」
「你還知道拜堂怎麼拜的了。」蕭瑟牽起她的手,臉上帶了些許玩味兒。
「師兄的朋友成親時他曾下山去赴宴,我聽他說的。」小道姑揚了揚下巴,「他說成親的時候新娘子穿的是綠的,新郎才穿紅的,我當時還納悶都說綠葉配紅花,怎麼成親的時候反過來了。」
蕭瑟輕輕挑眉,臉色有些古怪。
秦箏忽然笑眯眯地湊過來抱住他,臉頰紅撲撲的,眯起的眼縫裡透著點狡黠,「按我們那的規矩,你才是新娘子。」
不得了,這丫頭學壞了。
難得讓蕭瑟吃癟,秦箏一連幾天都穿著大紅色在他身邊轉,弄得他哭笑不得。不過小丫頭難得有了興致打趣別人,便隨她去了。
過年的氣氛越來越濃厚,就在蕭瑟以為他們會在雪月城裡過一個好年的時候,一封急報忽然傳進了雪月城。
明德二十二年年末,明德帝年祀祭典時突發心疾暈倒,朝野震驚,連續六日明德帝都處於昏睡狀態,眾太醫對此一籌莫展,束手無策。
蘭月侯和太師董祝共同監國,天啟閉城一月,風雨欲來。
蕭瑟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一宿沒睡,天亮以後窗戶外探出一顆小腦袋,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你怎麼不睡覺的?」
坐在書桌邊的男子似乎這個時候才回過神,看向外面逐漸敞亮的天色,「阿箏,你喜歡雪月城嗎?」
單手撐著窗欄正要翻過來的人收腿一併,坐在了窗台上,老實答道:「喜歡。」
蕭瑟不說話,秦箏問道:「是要走了嗎?」
「也許吧。」
那天,雪月城裡又來了兩個人,渾身是血,直接被送進了司空長風的藥廬。
蕭瑟趕過去的時候只見到了一個,前不久剛來過雪月城的龍耳正坐在台階上,身上滿是血污,注意到前面出現了人影,她立刻舉起了劍,抬頭望去。
「龍耳,怎麼了?」蕭瑟看著她,龍耳的耳朵雖然聽不見。但是她能讀懂唇語,他說,她能看懂。
「是暗河。」龍耳緩緩說道,她沒有辦法太快的說話,但是那種撕裂的感覺卻讓人心糾。
秦箏皺了皺眉,又是這兩個討厭的字。
「你住在雪月城很安全,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樣被保護起來,有多少人想幫你就有十倍的人想讓他們死了。蕭楚河,你躲不了的!」龍耳突然憤怒地說道,她的目光就和以前那樣充滿諷刺,甚至憤恨,「你只有拿起你的兵器,去反抗!這是你的命!你躲不了的!」
秦箏一揪自己的耳朵,她聽不得這些,剛想上去讓她閉嘴,就被蕭瑟按住了肩膀,他的臉色淡淡的,似乎什麼都察覺不到。
藥廬的門在此時打開,司空長風走了出來,他嘆道:「你受的傷不輕,這樣嘶喊會讓傷口震裂的。」
龍耳卻沒有理會他,司空長風這才想起來雖然龍耳能讀唇語。甚至經歷萬難學會了說話,可在她身後說話,她仍是聽不到的。
於是他走上前拍了拍龍耳的肩膀,等她轉身之後才微笑著對她說:「他的命算是保住了,不過要想下床,可還得幾個月的時間。
這段時間,看來你們要住在雪月城了。」
龍耳愣了一下,低聲道了句謝謝就走了進去。
秦箏拉了拉蕭瑟的袖子,後者抬起手裡握住她的小手,臉色漠然。
「其實你也沒想躲,只是時機還沒有到。」司空長風聽到剛剛的對話,寬慰道。
「她說的沒錯。」蕭瑟搖了搖頭,轉過身,他想起了百里東君曾經跟他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