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頁
「不是說不打架?」秦箏在他身邊悄悄地問。
「不打,就嚇嚇他們。」蕭瑟撫了撫她肩頭,「阿箏你看,那些臉色驚懼的,不是心裡有鬼,就是膽小懦弱,不值得結交。」
「再看那些處變不驚的,諸如我那兩個兄弟,乃心思深沉之輩,又如國師和太師,心中坦蕩,風雨無懼。」
「當然,還有如你徒弟那樣的,好奇感慨。」
秦箏順著他說的一一看過去,微微點頭。
鼓樂一停,原本表面上還熱鬧喧譁的盛宴。忽然變得無比安靜,兩方相對而立,仿佛對峙一般,台下有不少賓客背後已經爬滿冷汗,稍一松神就能從凳子上滑下去。
赤王蕭羽冷哼了一聲,拂袖起身就朝門口走去,一把雪光四射的劍插在了他即將要邁過的門檻前,霜白的劍氣在他腳前劃出一片寒霜。
雪白的道袍輕飄飄地落在劍柄上,「老七,還沒說走呢。」
蕭羽一聽那聲老七就覺得窩火,一個禮部還沒過禮,聖旨還沒落筆的黃毛丫頭,也敢對他如此放肆!
區區一個小劍仙,他難道還怕了不成!
「不服?」秦箏歪了歪頭,「叫你爹來打我呀!」
滿座賓客倒抽一口涼氣,赤王蕭羽,他爹不就是明德帝嗎!
不得了,這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小道姑怎麼和永安王一樣狂?
連雷無桀都忍不住悄悄戳了戳蕭瑟的袖子,「小先生這麼說沒事吧?」
蕭瑟挑了挑眉,「她說的又不是我爹。」
哪還有哪個爹?
「雪月劍仙、道劍仙、儒劍仙都見過了。」秦箏屈身蹲在了劍柄上,笑道,「連怒劍仙前不久我也遇上了,你把你義父叫來唄!」
孤劍仙洛青陽。
蕭羽冷笑一聲:「我義父豈是你這樣的人想見就見的!」
「好說。」秦箏跳到了地上,松間雲鶴頓時握在了她的左手上,「打了小的老的總得出來找場子,我把你打一頓,你義父說不定能挪挪窩。」
「小先生把赤王打了也沒事嗎?」雷無桀又忍不住戳了戳蕭瑟的袖子。
蕭瑟把袖子一收,丫頭扯他袖子就可以了,這夯貨扯什麼扯。
他丟過去一個嫌棄的目光,有什麼大不了的,在天啟城。就算秦箏拆了皇宮的牆,他都能給她兜底。
赤王府在千金台外候著的侍衛當即要上前將她圍住,秦箏往後掃了一眼,手指在劍身上叩了叩,一道劍風掃過,一群侍衛立刻被掀得七零八落。
蕭羽臉色難看,回過頭去看那正在看戲的蕭瑟,「六哥,你確定要縱她如此?對當朝王爺舉兵,可治不敬之罪。」
『何來不敬。』蕭瑟冷嗤一聲,「叫嫂子。」
嫂子教育不聽話的弟弟,天經地義。
什麼嫂子!
蕭羽才不買蕭瑟的帳,他高聲道:「今日禮部尚書、大理寺卿和御史台皆在這裡,沒有聖旨親封,這女子不過一介布衣,我若要拿她問罪,你有什麼理由攔我。」
被點到名字的人肩膀微微一抖,相互之間傳了傳視線,卻無人敢出聲。
兩個王爺當庭鬥法,他們誰都不想公然插手。
蕭瑟只是微微一笑,「用不著聖旨,我說是就是。」
這句話的信息量可太大了,往重了說甚至有謀逆的味道。
蘭月侯覺得自己作為皇叔應該在這時候說點什麼,他剛咳了咳嗓子,遠處就傳來一道鮮明的鐵蹄聲。
這是戰馬的腳步。
蕭瑟挑了挑眉,飛身一躍來到秦箏身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輕輕一叩,松間雲鶴立刻回了鞘。
不光是蕭瑟,所有的賓客都起身涌到了千金台門口,面色謹慎。
長街的盡頭,一輛巨大的馬車終於顯露出了它的身形,整整六匹黑色的夜北馬拖著那輛金色的巨大馬車緩緩朝著千金台行了過來。
就算沐家號稱青州首府,坐攬敵國之富,他們的馬車也終究只能用五匹馬,再多一匹也不可能。
因為六馬之車,天下只能有一個人能夠使用。
馬車之旁,還有跟著馬車快速行進著的武士們。
他們的肩上紋著精美的虎首圖案,代表著他們的身份——虎賁郎。
車夫輕輕地揮著馬鞭,似乎並不著急,他一身銀甲,映著月光閃閃發亮,身上背負著那把精美的銀色長刀,也展現了他非同一般的身份。
眾人大驚,心中湧現的名字讓他們腦海里全是不可置信。
馬車到了眼前,車夫率先走了下來,走到最前後退到了一邊,馬車的簾幕隨即被拉開了,四個人從上面走了下來,一人手著端著香爐,一人手裡捧著典籍,一人拿著鎮國寶劍,一人舉著傳國玉璽。
掌香監瑾仙、掌冊監瑾玉、掌劍監瑾威、掌印監瑾言。
第五人從馬車中走了出來,那人一身紫衣蟒袍,眉宇間隱有威嚴,兩道眉毛已經雪白,他站在了四位大監的身後,沉默地望著千金台前的眾人。
大監,瑾宣公公。
馬車上豎掛的神鳥大風旗獵獵飛揚,整片街道無比安靜,沒有人敢說話,因為瑾宣公公還沒有開口說話。
瑾宣大監雙手攏在袖中,朗聲道:「陛下駕臨!」
千金台前所有的人立刻彎下了膝蓋,沒有人有猶豫。就連面聖可不跪的太師董祝和國師齊天塵也彎膝跪了下來,這就是此刻馬車中的那個人帶來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