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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蓮一想道士的確不能喝酒,可就這麼落下秦箏不厚道。但秦箏卻有些怕了,搖頭再三表示自己想回院子,唐蓮就不再堅持,同她指了回去的路便和蕭瑟雷無桀走了。
蕭瑟餘光一掃孤零零留在原地的小道姑,微微撇嘴,「她也不是個認路的,你這麼一指她可不一定找得回去。」
唐蓮掃了他一眼,笑道:「剛才臉色擺得那麼臭,一轉身就開始關心起來了哈。」
「換你那麼近距離受她一拳試試。」蕭瑟的臉又拉了下來。
唐蓮哈哈一笑,「我可擔不起秦道真的心上人。」
蕭瑟一想到剛才的話頭,臉色肉眼可見地陰了下去,這小道姑的師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淨教她胡說八道。
秦箏一個人回了客院,廊下幾盞燈火,顯得她的影子更加寂寥。
她脫了鞋子盤腿坐在床上,很是沮喪地俯下頭,敲了敲擱在膝上的玉清玄明,「師尊啊,為什么弟子總是那麼不小心呢?」
玉清玄明不會回答她,她唉聲嘆氣了一會,重新坐好結了定印,閉目調息去了,桌上的燭火被莫名而來的風一吹,房間裡頓時陷入黑暗。
秦箏下山已經有小半年的光景了,來到這邊以後幾乎一直在奔波,唯獨在雪月城的這大半個月過得愜意,日子一長她有些懷念純陽宮裡的時光了。
師尊今年七十多歲,教中事務很多都移交給了卓師叔和大師姐打理,她平日裡見到師尊的時間不多,很多時候都是隔著房門聆聽那一聲聲溫和慈愛的話語。
她還記得自己正式拜在師尊門下以後和幾位年紀也不大的師兄師姐一起聽師尊將道法,她年紀最小。卻排在最前,她腦子不夠用,很努力地去理解師尊講的東西,可一刻鐘聽下來已覺得雲裡霧裡,以致後面的大半堂課渾渾噩噩地竟直接趴在桌上睡去了。
醒來的時候師兄師姐都已經收拾完東西走光了,師尊手捧拂塵坐在自己前方的案几旁,仿佛就在等著她睡醒的那一刻,纖長濃密的拂塵朝她頭頂甩了過來。
「學了這麼多年劍連個劍仙也搞不定!」
「下了山亂跑跑哪兒去了!」
「還敢喝酒?你幾個師兄都沒你有本事!」
那拂塵甩得跟鞭子似的,一下下落在她身上,她左躲右躲,哀嚎道:「不是,師尊,你聽我解釋……」
李忘生懶得聽她廢話,直接捲起案台上的墨硯朝她砸過來,秦箏的眼前一黑,額角的痛讓她瞬間清醒過來,她還在雪月城的客院裡。只不過整個人頭朝下摔在了地上,摔得她眼冒金星。
她痛呼著爬了起來,捂著腦門狠狠地抽了幾口涼氣,牙齒里傳來血腥氣,她嚇得趕緊摸了摸,還好牙沒有磕壞。
秦箏想了想方才夢到的一幕,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師尊對她那麼好,不會打她的,都是噩夢,都是噩夢。
秦箏摸索著點亮蠟燭,從攜帶的丹藥裡面找出了退紅去腫的藥膏,小心翼翼地抹在額角打著圈,揉好了藥膏,她推開窗戶,倒灌進來的夜風頓時給她的額角帶來一片清涼。
忽然,她發現了這小小的客院裡,好像仍舊只有她一個人的氣息,明月西斜,已是後半夜了,蕭瑟和雷無桀竟還沒回來。
她想了想,背上劍從窗戶里躍了出去,子時一過,上關城裡靜悄悄的,燈籠里的蠟燭早就已經燃盡了,巷道里一片漆黑,唯有幾處能得月光垂憐。
半截登天閣就像一道標誌,秦箏御劍而行,一下子就到了下關城,她在下關城門到登天閣之間的路上找,一眼就看到了在屋頂上的兩個熟悉人影。
秦箏收劍跳到了屋頂上,只見唐蓮和蕭瑟兩人似酩酊大醉,一人坐著一人躺著,雷無桀卻不知去向。
「誰?」有幾分眼熟的小二聽到動靜從酒肆里走了出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眼一見那道袍,愣了一瞬,旋即禮貌地行了個禮,「小先生好。」
並沒有半分因為秦箏之前險些把酒肆拆了個徹底的不悅。
秦箏回了一禮,問道:「雷無桀呢?」
「那位公子之前尋著人往蒼山那邊去了,今夜雪月城有客到呢。」
秦箏頓了頓,心想這酒肆的小二知道的還真不少,她看了看醉過去的唐蓮和蕭瑟,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小二在下面道:「那位公子走得急,小的不會武功,若是小先生方便,先將二位公子搬下來吧。」
的確,雖然入春了,但夜裡還是冷的,兩人喝了酒醉在外頭,唐蓮有武功不假,但蕭瑟卻是經脈俱斷,身體並不好。
秦箏跳到了地上,提了一口氣,雙掌伸出,唐蓮和蕭瑟的身體被隔空托起,秦箏抬手穩穩地將他們搬了下來,真氣一收,小二扶住了差點一屁股坐地上的唐蓮,秦箏則伸手接住了蕭瑟。
第22章 誰呀
▍這孩子是不是傻了?
「小的先扶唐公子進去。」
秦箏點點頭,扶著蕭瑟的後背讓他趴在自己肩上,那撲面而來的醇厚酒香聞得她眼暈,也不知道他們喝了多少,她晃了晃腦袋,耳畔忽然貼上了一抹濕熱,蒸得她耳朵瞬間升溫。
「小道姑。」
秦箏扭頭,耳朵尖剛好擦過那雙垂落的薄唇,那聲低喃微不可聞,又恰好形成一團呵氣反反覆覆吹打著她的鼓膜。
另一邊的耳朵也熱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