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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舒了口氣,到底是誰家養著的小白兔,就這麼放下山也沒人帶著,不怕半路被狼叼走麼?
秦箏摸過自己的包袱,裡面還有一套雪白色的道袍,七八個藥瓶子,兩貫沒用的銅錢和一個水囊。
她摸了摸自己沾了血污的衣襟,四下看了一眼,無心和雷無桀還在水面上,蕭瑟也沒在看她,她看到後頭有塊一人高的岩石,便抱著衣服一溜小跑躲到了石頭後面。
小道姑一跑,沒過多久蕭瑟耳中就傳來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他站在原地沒動,望著天上的明月一時發起了呆。
片刻之後秦箏換好衣服走出來,有些滿意地摸著袖口,師姐知道她不喜累贅,將所有道袍上的廣袖都改成了護手,手臂一動十分利索。
她抱著髒衣服到水邊小心地洗著,淡淡的血色在水中暈開,她努力地搓了搓,一圈圈漣漪自她手中盪了開去,秀氣的眉毛卻漸漸收攏。
沒有皂角,洗不掉。
小道姑搓得手都紅了,末了,她認命地用劍挑了濕衣服架在火堆旁邊烤,不知道是不是蕭瑟的錯覺,這小道姑的眼角好像也紅了。
秦箏直勾勾地盯著衣襟上那塊已經淡了大半卻仍舊有些顯眼的血痕,眼底鬱郁。
「洗不掉就扔了唄!」旁邊有人漫不經心地說著風涼話。
秦箏嗡聲回答:「我就這兩身衣服。」
她這幾年個子竄得慢,師姐唯恐她一下子長個了穿不到合適的衣裳,便按著不同的身量多做了幾身。但趕不及在她出發之前做好,師姐送她到山門的時候還說等做好了就托人送去,可現在她卻怎麼也穿不到新衣裳了。
「沒有就去買。」
「我沒錢。」秦箏的鼻尖有些發酸,她這一路都還在靠別人養活呢。
蕭瑟:……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大概就是這樣了。
「蕭老闆,你見識多,知不知道有什麼賺錢比較快的方法?」
蕭瑟仰頭往後一躺,「賺錢快的大多不是什麼好路子,想要踏踏實實弄點銀子就得想想你會什麼?」
「我會使劍。」
蕭瑟:……
他深吸了一口氣,道:「拳腳功夫只夠給人做看家護院,且護院多半不收女人。
你好歹是個修道之人,擺個攤給人算命會不會?」
「不會。」秦箏小聲快速地補充道:「師兄說天機不可隨意泄漏,江湖上給人算命的道士多半是騙子。」
蕭瑟一扯唇,「治病救人會不會?」
「會一點點。」
「哦?」蕭瑟本以為她不會,沒想到她居然說會,他瞧了這小道姑一眼,然後伸出手,「那你給我瞧瞧。」
秦箏看他朝自己遞過來的那隻好看的手,眼底有些疑惑。
「你不是說會看病?」蕭瑟朝她揚了揚眉,似是要把她的『一點點』掏出來看看是什麼東西。
「唔,我只會正骨。以前骨頭沒長好,同人比劍的時候總是崴傷,有幾次差點就折了。」小道姑板直了腰,「次數多了我後來都是自己給自己正的,上官師叔說這叫久病成良醫!」
蕭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到底是哪裡來的小夯貨!
他正準備把手收回去,怎料一隻涼涼的小手忽然扣住了他的手腕,細長漂亮的手指搭在他的脈搏上,小道姑的手常年握劍,指腹上全是老繭,手背卻很是光滑白皙。
和他的手一樣。
神思一岔,蕭瑟便沒收手,懸在了半空由人拿捏著,他抬眸去看對面那人,清亮的眼眸里閃過數道薄光,紅潤的雙唇抿起一絲猶豫,「你這……」
秦箏沒把話說完,蕭瑟已經猛然抽手,伸進了袖兜里,她的表情變了變,「你經脈斷了。」
只要是個習武之人,一探脈就知道他一身經脈俱損。
他瞥眼看向旁邊欲言又止的小道姑,「怎麼,你還能有辦法不成,正骨真人?」
秦箏想了好一會兒,最終才道:「我是沒有辦法,但我師尊應該可以。」
秦箏理了理思路,道:「我以前聽師兄說,江南有戶姓葉的人家,他們家的三少爺武功卓越,在江湖上也是響噹噹的一號人物。不過卻因為意外落了個經脈盡廢,終日臥床的下場。
雖然拿了上好的丹藥供養著身體卻大不如前。即便能下床行走但卻咳喘不斷,稍有點風寒都會重病不起。」
蕭瑟淡淡地說:「那他活著一定很難受。」
「是呀,過了幾年他就跳湖自盡了。」秦箏嘆了口氣,語氣卻是一轉,「不過很快就被他後來的妻子救上來了。」
蕭瑟一挑眉,並不插話。
「他妻子姓柳,兩家不太對付,具體的過程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妻子忽然死了,這葉家三少爺在柳家待了一陣後,再回到江南時一身經脈居然重新打通了。」
秦箏想起師兄面前在她面前將這段往事說的唾沫橫飛的樣子,不由笑了笑,「聽說是柳五爺,也就是葉三少爺的岳父,用絕世功力將他打通的。
我去問師尊的時候,師尊也曾說確有其事。」
她一拳輕輕敲在掌心裡,纖密的睫毛扇了扇,「所以只要有一個內功絕頂的高手,就能把你的經脈重新打通啦!」
蕭瑟嗤笑一聲,「內功絕頂,有多絕頂,這世上有那樣的人嗎?」
「怎麼沒有?」秦箏忽然湊到他面前瞪了他一眼,「純陽子虛,翠玉白衣,柳五爺還要排在他們之後呢,我師祖認天下第二無人敢認第一,我師尊是純陽真人的徒弟。如今的純陽宮掌教,是整個純陽宮唯一能將坐忘經練到第三層的人,他雖然老了但他內功很厲害的,就是一百個我也比不上我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