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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手心一緊。
「我的親人都在那裡。」秦箏微微一頓,「可是我回不去。」
他的雙唇漸漸抿成一條直線,說不出自己是該悲傷還是慶幸,天啟城是他的家,秦箏可以陪他回去。可是小道姑的家,不光找不到回去的路,去了,她也許就回不來了。
百花會的那天她喝醉了,窩在他懷裡哭得難受,她是想家的。
他忽然想起了國師說過的那句話,哪有遊子不回家的。
他遲早要回天啟,那秦箏呢?
袖子被人一扯,朝氣明媚的小臉湊到他面前,「壞東西,你是不是怕啦?」
蕭瑟垂眸,看著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心裡忽然一動,「嗯,怕你跑了。」
秦箏歪了歪頭,「我師兄說了,若是下山遇到中意的小郎君,要把人綁回純陽宮去給他瞧瞧。」
「要是能回華山,我想帶你回去見他們一面,好叫他們放心。」
蕭瑟輕輕抱住說著說著語氣有些低落的秦箏,拍了拍她的脊背,「行,到時候我跟你去。我把他們的寶貝帶走了,理應登門拜訪一番。」
小道姑趴在他肩頭吸了吸鼻子,「小心我師兄打你。」
蕭瑟笑了笑,「那看來這蓬萊島是非去不可了,不然我打不過你師兄可怎麼辦。」
「打不過正常,我現在都指不定能打得過我師兄。」秦箏小聲哼哼,「如果能回去一定要跟他們切磋一場。」
「你有幾個師兄?」蕭瑟輕輕挑眉。
秦箏掰著指頭數了數,「現在還剩七個師兄,二師兄管著門內普通弟子,性格溫柔又有耐心,祁師叔名下的鄧師兄脾氣也很溫和,不太管事,其他的……」
蕭瑟微微扯唇。
「我還有兩個師姐,大師姐和於師叔名下的金昀師姐。」秦箏往上數了數,「上頭除了我師尊還有一個師伯四個師叔,師伯幾十年前離開純陽宮了一直沒有回來,本來再往上還有一個師祖,他成神仙之後不知道去哪兒了,總是神出鬼沒的。」
蕭瑟:……
真希望這些修道之人脾氣都好一點。
兩人回到客棧,大堂里已經擺著熱氣騰騰的午膳,唐蓮三人正等著他們回來,「托雷無桀這小子的福,那個叫珍珠的姑娘送了我們好大一條青斑魚,來試試,我親自下廚做的。」
蕭瑟看到那盤幾乎熬成了奶白色的魚湯,那香氣頗為誘人,「你會做魚?」
「平日裡總出來執行一些師尊們派遣的任務,免不了在野外過夜,慢慢就練出了這一身本事。」唐蓮笑道,「坐吧。」
秦箏一聞味道就餓了,坐下來迫不及待地舀了一碗魚湯喝,「好香!」
「早說我就拿銀子多買幾條了。」雷無桀喝了一口也是大為讚嘆。
唐蓮笑了笑,「我們若是登船出海,這魚非得吃膩不可,趁現在還能吃幾回陸上的東西,先吃著吧。」
幾人正其樂融融地用午膳,客棧外忽然走進來一個人,紫衣蟒袍,身形高大瘦削,手持一柄貼滿黃色符籙的長劍,氣質說不出的陰鬱。
雷無桀驚道:「鬼啊。」
「不是鬼。」蕭瑟沉聲道,「是專門抓鬼的人。」
「他穿著蟒袍。」唐蓮放下了筷子,「是大官啊。」
秦箏扭頭看了看那個紫衣人,「來抓蕭瑟的?」
「那怎麼行?」雷無桀抬起袖子一抹嘴巴,「心劍!」
心劍應聲出鞘,雷無桀猛地朝前踏出一步,他一劍揮出,捲起穿堂而過的風,那紫衣人也將手中長劍輕輕一抬,輕叱一聲:「止!」
風聲撕裂,紫衣人身影一閃,已持劍逼到雷無桀的身邊。
雷無桀一個轉身,那人的長劍擦著他的胸膛划過,劍風一起,上面黃色的符篆飄飄晃晃,有種說不出的可怖。
兩人一劍均無功,雷無桀轉身,「我聽過你的劍,雖是名劍,但未被列入劍譜。因為劍下亡魂過多,戾氣過重,只得靠欽天監以符篆制之。
此劍名淵眼,是開國皇帝上陣時曾佩戴的隨身之劍,你是誰,怎會擁有這柄劍?」
紫衣人卻沒有回答他,只是自顧自地說道:「我也認得你的劍,天下名劍之四——心,你是李心月的兒子?」
「如何?」雷無桀眉毛一挑。
「你的劍法,比起青龍使實在差得太多了。」
紫衣人一個縱身,又躍到了雷無桀的身邊,他的長劍猛地朝下一劈,劍身之處隱隱有鬼哭之聲。
「好,那就讓你瞧瞧!」雷無桀微微一笑,持劍向上一掀,掀起一陣平地驚雷。
雙劍相碰,雷無桀在一瞬間,忽然有種如墜地獄的感覺。
耳邊不斷響起厲鬼嘶吼的聲音,那長劍上符篆飄晃,仿佛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就要從長劍中掙脫出來。
一柄桃木劍瞬間將那厲鬼的嘶吼打散,秦箏持劍敲在兩人碰撞的劍身上,旁人連她怎麼動身的都沒看清。
蕭瑟在旁不緊不慢地提醒道:「雷無桀,你上次在客棧里跟別人打架是什麼後果,還記得嗎?」
雷無桀一看倒了一地的桌椅,尷尬地摳了摳手,連忙彎腰把它們拎起來。
紫衣人收劍,「逍遙天境?」
秦箏歪了歪頭,學著他的語氣,「自在地境?」
唐蓮推了推蕭瑟的胳膊,「他是誰?」
「你以為這天底下誰能有資格佩戴先皇所用的淵眼?」蕭瑟翻了個白眼,語氣卻不輕鬆,「這是掌劍監瑾威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