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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敢對我動手你就死定了!」
秦箏小嘴一癟,好嘛,連說醉話都在罵她,真記仇。
她看著他合攏的雙眼,只覺得他睫毛也長得很好看,細密纖長得像一把小刷子,尖端微微上翹,她忍不住伸手戳了戳,覺得好玩,又戳了戳。
一隻手忽然抬起將她作惡的爪子捏住,那緊閉的眼睫快速顫了顫,秦箏嚇了一跳,頓時連大氣都不敢喘,等了一會兒沒等到蕭瑟睜眼。卻看見先前進去的酒肆小二正含笑站在門口看她。
秦箏莫名心虛,垂下眼去,兩人一同將蕭瑟扶進酒肆,放在小二臨時支起的小榻上。
她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手抽出來,那粗糲的觸感卻讓她一時有些怔忪。
她撥開了他微微收攏的五指,看到那遍布掌心的老繭,虎口指腹連綿一片,饒是她有預想也沒能料到那雙公子如玉的手反過來居然是這樣的。
秦箏攤開了自己的手,對比著一個個繭的位置和大小,看這些繭的厚度,他練武的時間比她只長不短。
她輕輕戳了戳那堅硬的老繭,忽然想到蕭瑟這樣出身不凡的人如今卻落得個武功盡廢的下場,一定很絕望過吧?
她抬眼去看那張平日總是漫不經心甚至時不時冷嘲熱諷的臉,此刻只有安靜甚至還有一抹冷肅。
經脈俱斷的痛苦有多痛,秦箏沒有體會過,師兄師姐也不曾告訴她,她想,應該是如同斷手斷腳那般直入肺腑,十數年心血功虧一簣,更如剜心之痛。
秦箏看了蕭瑟一會兒,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額發,學著小時候師姐哄她的樣子,「乖哦,不痛不痛啦。」
身後傳來腳步聲,一看又是那小二,懷裡抱著兩床毯子,正笑著看她。
秦箏連忙把手收回來,坐得端正筆直,一雙耳朵紅艷艷的,她小聲辯解道:「我沒有趁機占他便宜的。」
小二笑著點了點頭。
她低著頭接過小二遞來的毯子蓋在了蕭瑟身上,摸了摸莫名有些發燙的臉頰,心中念了幾遍清靜經,可腦子卻越念越混,酒肆里飄著陳年的酒香,她嘟噥著不知念到哪裡的經,小腦袋一歪,直接伏在面前軟茸茸的毯子上睡去了。
過了一會兒,去而復返的小二又抱著一床毯子悄無聲息地來到秦箏身旁,給她披在肩上,吹滅了堂中的蠟燭,提燈走向後院。
次日清晨,天還未亮,蕭瑟從宿醉中逐漸清醒,他於沉澱了一夜的濃郁酒香中睜眼,腹部似乎被什麼重物壓著,他一瞥眼,就看到一張瓷白乖巧的小臉,青絲披垂,發冠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
小道姑?
他環視一圈,發現自己還在酒肆,唐蓮躺在旁邊還未醒,秦箏不知道是怎麼來到這裡的,雷無桀呢?
他一動,秦箏就被吵醒了半分,她埋頭拱了拱,糯聲道:「師姐,阿箏還想吃糖葫蘆。」
蕭瑟微微一扯唇,抬指不客氣地在她腦殼上敲了敲,「吃什麼糖葫蘆,起來念經了。」
小道姑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他說的話,很是懊喪地嗷了一聲,沙啞酥軟的尾音帶著嬌怩,埋頭又蹭了蹭。
她身下的男子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托起她的下巴把她的腦袋一抬一放,整個人翻身落地站了起來。
面前趴著的東西矮了一截,秦箏整個人往前撲了下去,一頭撞在了牆上。
那結結實實的撞擊聲聽得蕭瑟輕嘶了一聲,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頭。
秦箏再一次痛得眼冒金星,眼底浮起了淚花,她一屁股坐在了小榻上,一邊揉著被撞痛的腦袋一邊收腿,習慣性地盤了起來。
一個晚上撞兩回的腦袋幾乎要裂瓣兒了,秦箏暈乎乎地揉著頭,一會兒左邊一會兒右邊,最後也不知道自己在揉什麼地方。
一隻手捏起了她胡亂揉捏的爪子,那隻手的主人撩開她的頭髮看到露出來的兩個鼓包不由怔了幾分,他沉默了一會,給出了個評價,「摔得很對稱。」
他覺得小道姑長不高是有原因的。
一旁的唐蓮也漸漸轉醒,見狀猛地甩了甩腦袋,「秦道真?怎麼了這是?無桀呢?」
蕭瑟沿著她的頭骨按了一圈,痛得小道姑眼淚汪汪,「還好,骨頭沒裂。」
小道姑又想去捂頭,卻被蕭瑟一按,「別摸了,腫著呢。」
他把人打橫抱起走向後院,離開了酒肆大堂,酒味瞬間淡去不少,小二正在廚房裡生火,「勞駕,煮個雞蛋。」
小二見那小先生腦門上頂著一大一小兩個包,饒是他見多識廣也忍不住傻了一下,再看蕭瑟那一言難盡的表情,連忙應是。
蕭瑟將秦箏放了下來,「另外那個包怎麼摔的?」
「昨晚上從床上摔下來的。」小道姑小聲說道,「那時候擦過藥了。」
那麼大一個人了居然還會從床上摔下來,蕭瑟無語極了,可一想到她剛剛當著自己的面又撞了腦子,罪魁禍首正是自己他又忍了忍沒吐槽。
唐蓮得了消息說昨夜蒼山出了事便先行離開了,偌大的後院頓時只留下他們兩人和一個小二。
秦箏坐了一會兒,覺得腦袋還是好暈,她扯了扯旁邊的袖子,「蕭瑟,我暈。」
蕭瑟瞥了眼她泛紅的小臉,正巧小二遞來雞蛋,他道了謝伸手一撈就把小道姑撈到屋頂上,一邊吹著晨風一邊給她揉額頭,「連點酒味都聞不得,怎麼跑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