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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都長安啊……」蕭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頜,「大概幾千里吧。」
朝代不同,位置不同,她這是跑到哪裡來了?
秦箏想不明白自己只是下山歷練為什麼會遇到這樣的事,她伸手奪回了銅板,丟下一句打擾便起身離開。
她想冷靜冷靜。
「哎,這位小先生。」
秦箏回過頭,她的背上背著一柄三尺有餘的長劍,劍柄連著一雙天蠶絲長穗,劍穗上各串了一枚崑崙寶玉,望之如有寒霜,露在外面的劍身上刻了五個古時的文字,如今依稀可以辨認出上面寫的是:寂絕乘丹氣。
這是柄好劍。
「天寒地凍,方圓百里除了這沒有地方可以落腳,不若小先生用個飯再走?」
後頭抱在一起相互取暖的夥計一見他們老闆破天荒地開始親自招攬客人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可是這個小道姑,給的銅錢沒法用啊。
「我沒錢。」秦箏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錢幣不通。就算她包袱里還放著好幾貫這樣的銅錢,也是沒地方用的。
「沒關係,我可以幫你。」蕭瑟微笑披著厚重的狐裘地站在風裡,「你的銅錢我可以收,十七個就是十七個。」
秦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自己還不知道現在是怎麼回事,她雖然在華山上見慣了風雪。但也的確沒有餓著肚子到處走的習慣,想了想,她又走回了大堂里坐下,「那好,給你。」
蕭瑟接過重新回到手裡的十七文錢,臉上的笑容仿佛更加真實了幾分,他掃了一眼後面笨頭笨腦的幾個夥計,「還不趕緊去廚房給這位小先生準備吃食?」
看不懂老闆這番舉動的夥計老老實實地去後廚做秦箏要的東西了。
蕭瑟剛剛得到了一筆不菲的收入,他心情很好。於是便親自給他的小客人倒了一杯熱茶,「不知小先生從哪來?」
「華山。」
「西嶽名山,上面的確有不少道觀。」蕭瑟頷了頷首。
秦箏忽的又想到了什麼,「有純陽宮麼?」
「沒有。」蕭瑟想了會,「不過晉陽城內倒是有一座純陽宮,也是座道觀。」
「離這遠嗎?」
「也要千里路。」
聽上去哪一個都不是她所熟悉的華山純陽宮,秦箏嘆了口氣,腦海里瞬間浮出一個不太可能的念頭,她不會不小心跑到另一個世界裡了吧?
「掌柜怎麼稱呼?」沖他願意讓自己付錢吃飯,秦箏覺得這個長得好看的老闆還是可以結交的。
「我姓蕭。」
「哦,和你們的皇帝一個姓。」
蕭瑟的眼底浮出幾許深意,他淡淡地回答道:「不過是碰巧罷了。」
秦箏也沒有多想,「我姓秦,道號清玄。」
蕭瑟從善如流,「秦小先生。」
那個小字像是略不掉似的,秦箏也不糾結,她被人喊小師妹慣了,且對面這人看著年紀的確比自己要大上幾歲,也不算被占了便宜。
夥計很快就把秦箏要的東西送了上來,圍觀客人吃飯不甚禮貌。尤其對方還是個姑娘家,蕭瑟先一步起身去了另外的桌子繼續賞雪,兩人便不再搭話。
秦箏在雪地里走了那麼久,臉色不見青白,幾口辣湯下去倒是騰起了兩抹紅雲,一雙嫣紅的唇更加昳麗生姿,連帶著她的五官也生動靈秀起來。
蕭瑟餘光掃過一眼便不再看,他手心裡仍舊捏著一枚簇新的錢幣,上面的光亮看不出是幾百年前的墓葬,應當是一直在使用的,這小道姑來得奇特,問的問題也奇奇怪怪,就好像從唐朝突然跑到這裡來似的。
不過,這一枚李唐年間的銅錢可比一文錢貴多了,放在現在就是個古董,遇上個識貨的一枚就能賣出一貫錢的價格。
蕭瑟看著這枚銅錢,仿佛在看到白花花的銀子在向他招手。
天寒地凍,這又是方圓百里唯一的一家客棧,秦箏以為除了自己不會有第二個客人了,誰知道她坐下不久又有一個紅衣少年進了大堂。
「一碗陽春麵,一碗老糟燒!」
雪裡走了那麼久聲音仍舊如此鏗鏘有力,是個練家子。
秦箏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他一眼,少年的衣裳很是單薄,胸口大喇喇地敞著。卻絲毫不懼風雪,渾身上下充盈著一股熱氣,所有靠近他的寒意都在頃刻間被驅散。
他看著比秦箏稍大一些,一雙眼眸炯炯有神,旁人一眼就可以把他望個乾淨。
夥計在少年旁試探著問道:「不再要些別的?小店的梅花肉,桃花釀都是招牌……」
「梅花肉?」少年聽著便有些餓了,他舔了舔嘴巴,猶豫道,「一份定然是要不起的,能不能給我夾一塊,添到那份陽春麵中?」
一塊?
他怎麼不說一口肉沫子呢?
瞧著身上穿的是好料子,怎麼出手這麼摳?
夥計忍不住抬頭去看蕭瑟的反應,只見他們的老闆正望著漫天飛雪發呆,全然沒注意這邊的情況。
陽春麵和胡辣湯的味道還在客棧里飄蕩,外面又來了一伙人,十幾個人一窩蜂地湧進客棧的門,又是叫酒又是叫肉,看得蕭瑟在心裡微哂,臉上卻帶著微笑走上前去,「這位客官,本店都是先付錢,再上菜。
所以到底幾斤肉,幾兩酒,還是提前說好為宜。」
為首大漢對這客棧老闆不屑一顧,倒是在他身上的裘皮大衣上多看了幾眼,解了刀往桌上一扔,哐當一聲後是他豪橫的嗓音,「我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