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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的灼燒感越來越劇烈,蕭瑟的臉色白了白,掌心仍舊貼在她的背上。
劍心冢的時候華錦千叮嚀萬囑咐地告訴他不可再用流轉之陣,但如今事態緊急也沒有辦法了。
咔嚓。
兩股相撞的強大內力前後夾擊之下,玉清玄明的劍身在秦箏驟縮的眼眸中開裂,蘇昌河往後退了三步,秦箏和蕭瑟也倒退了幾步,兩人俱是吐出一口鮮血。
蕭瑟環住秦箏,神色冷冽地看著前面駐足不動的蘇昌河,「居然有本事讓暗河上下出那麼多鼎鼎有名的人來殺我,我那不知是皇兄還是皇弟的兄弟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暗河做買賣,從不虧本。」蘇昌河冷淡地看著他們,如同在看兩個死人。
蕭瑟握住了秦箏的手,卻發現她的手一直在抖,他掌心用力按住了她,但怎麼也止不住那股顫抖,「阿箏。」
秦箏睜開一雙血紅的眼,嘴角因為用力已經咬破了一道口子,她站起來把蕭瑟擋在身後,一雙眼死死地盯著對面的人。
「師兄說,斷劍如殺妻。」
「你今日,斷我的劍,傷我的人,我……」
她徐徐吐出一口血氣,卻還是止不住渾身的哆嗦,分明是氣瘋了的模樣。
「宰、了、你。」
頭頂滾過一聲悶雷,四面八方而來的風瞬間湧入她的身體,如大地回春,玉清玄明斷掉的兩截劍身浮了起來,殘劍周圍湛藍的劍氣翻滾凝結又驟然湮滅,如同騰空的火焰盤繞在她身邊。
「劍起!」更多細微的嗡顫從四面八方響起,蘇暮雨的碎劍,謝七刀的碎刀,數不清的碎片零零散散地從各處浮起。
蘇昌河看著將自己團團圍住的碎刃,眼睛微眯,抬手掌風一揮。卻見那些碎刃仿佛有靈性一般避了開去,他看向對面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秦箏,想起了她的武功路數。
御劍術。
世間有御劍者,如無雙劍匣的締造者歐陽無雙,可一人操控十三柄劍,還有隻憑一卷殘譜便復原了十八劍陣的蘇暮雨,那些劍十分細小。而眼前的這些碎刃比之更細更小,數量卻也更多。
秦箏劍指一併,那些碎刃忽得飛旋起來,纖細的身影仿佛縮地成寸,轉瞬就到了蘇昌河面前。
她赤手空拳,腳下卻湧出數道劍光,伸手一抓,掌心裡便出現一把長劍,直衝對面的人劈下。
蘇昌河掌心黑影流轉,一掌拍出,劍氣湮滅於無形。卻又在更貼近他身體的地方重新形成一道劍影,直逼咽喉。
閻魔掌下劍氣翻湧,掌心被劃得血肉模糊。
他迎著那雙赤血般的眼眸,面前這個人和走火入魔的李寒衣相比也不遑多讓!
他退一步,秦箏便近身一步。
蘇昌河再退,可那劍光仿佛無窮無盡,無休無止。
一劍劃在了他胸口,血光迸裂。
殺意滔天,駭得近處的人呆立在原地。
不論是雪月城還是暗河的人,看著那提劍猛砍的秦箏,心頭不約而同浮起一個念頭。
她瘋了。
一劍刺中,蘇昌河猛地起身退出數十步,秦箏仍舊緊追不捨,又是一劍落,一雙眼睛殺得通紅,手心裡鮮血淋漓,連那劍光也一柄染成血色。
「阿箏!」那聲音過於急切,似乎要把所有的力氣都從那一聲里掏出來。
秦箏的腳步一頓,眼角猩紅溢出,淚水和著血色淌了下來。
「撤!」蘇昌河趁機揮出一掌逃了出去,渾身是血的蘇暮雨一把抱住謝七刀的屍身跟隨其後。
秦箏被一掌打退了幾步,抬眼見那道人影遠去躍步欲追,身後又傳來一聲喚,第二聲微弱了很多,甚至還伴隨著咳嗽。
「阿箏。」
她回過頭,看到蕭瑟咳了口血,腦海中斷掉的弦仿佛接了回去,一個閃身就撲了回去,「蕭瑟。」
看到她理智回籠,蕭瑟鬆了口氣,抬手拂去她眼角的血淚,將她抱進了懷裡,「彆氣了,劍斷了我給你找一把更好的……」
話還沒說完,他伏在秦箏肩頭又吐出一大口血,紅色瞬間在她的道袍上浸開,心口的灼燒幾乎要把他的胸膛燙出一個窟窿來,他眼前一黑,倒頭昏死過去。
「蕭瑟!」一群人急了,連忙把他圍住,「小先生,你不是有很多救命的丹藥嗎,你給他吃一顆呀!」
「他吃了老君丹,所有丹藥都沒用了。丹氣護體,只要把老君丹的丹氣引出來就成!」秦箏急紅了眼,「我……我去找人!」
「阿彌陀佛。」遠處傳來一聲佛號,話音未落的時候一道白影已經近至身前,「結束了?小僧這一路直奔著熟悉的劍氣而來,看來還是來晚了。」
熟悉的人影,熟悉的僧袍,寒山寺無心。
秦箏倏地站了起來,直接把人拖到蕭瑟面前,「不晚不晚,你內功好,快點給他運功!」
突然被拖拽的無心愣了一愣,仔細一看蕭瑟的情況確實不太好,一把脈才知糟透了,「怎麼脈象亂成這樣?」
「你趕緊!」秦箏用力地拽了拽他的僧袍。
無心無奈地看著她,隨後望向遠處的雷家堡,「我需要一處安靜的房間。」
蕭瑟睡了冗長的一覺,半昏半醒偶爾能察覺到外界發生的一些事情,流轉之陣調動的內力又一次流入了斷裂的隱脈里,真氣雜亂橫行,老君丹的那股藥力盤踞在他的心脈里,兩股氣流在心口碰頭相撞,絞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