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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一藍一白兩道近在咫尺的神光晃得他睜開的眼一愣,斗篷里裹著的小丫頭變成了兩把劍,他眯了眯眸,人呢?
他一翻身,晨間的陽光透過窗紙灑了進來,室內的陳設一覽無餘,熟悉得讓他有些恍惚。
他從床上坐了起來,揉了揉額角,待到心神穩定才開口喚道:「阿箏。」
窗戶應聲打開,冬日的寒風立刻灌了進來,房間裡地龍燒得旺。但風一吹還是冷,秦箏從屋檐上倒掛了下來,頭髮散著像雪天裡招搖亂晃的女鬼。
蕭瑟深吸了一口氣,抓起床上的斗篷丟了出去,「天冷,穿好。」
秦箏以為華山終年落雪已經夠冷了,沒想到到了北方還有更冷的。
她接過斗篷熟練地往自己身上一套,笑眯眯地道了聲早,一翻身又坐屋頂上去了。
半個時辰後秦箏從房頂上下來,蕭瑟已經換了身衣服,正坐在桌邊等她吃早飯,徐管家站在一旁匯報著這幾年來雪落山莊裡的一些事,看到那道靚麗的身影一蹦一跳地進門,笑容多了些許。
「先來吃飯,吃完去洗個澡。」
秦箏乖乖坐到了蕭瑟旁邊,看到蘸醬旁邊放了一碟紅油辣子,眼睛頓時一彎。
「聽說昨晚上吃了一回,今早又一回,就當給你解個饞,後面幾天不許再吃了。」
蕭瑟看著她紅嘟嘟的小嘴,有些無奈,跟徐管家交待道,「她之前傷病一場好不容易痊癒,現在還在養身體,一會兒給你張方子,你讓廚房照著每日睡前熬一碗補湯來給她。」
徐管家詫異地看了秦箏一眼,隨後表情微微嚴肅,「是。」
秦箏瞬間覺得這辣子都不香了。
「之前在雪月城的時候從毓秀坊訂了幾件裘衣和斗篷,你派人拿著憑據走一趟,讓他們完工之後直接送來雪落山莊。」蕭瑟微頓,「順便再請繡娘過來給阿箏量尺寸,四時的衣物都補一些,屋裡收拾個衣櫃出來。」
小道姑連忙三口兩口咽下嘴裡的湯包,「不用那麼多,萬一我翻了年躥個了豈不浪費?」
蕭瑟看著那篤定自己還能長高的丫頭,笑道:「好,那就先冬春兩季。」
「冬天就行啦!」小道姑信誓旦旦地說。
這丫頭,從認識到現在個頭都沒見長,一個冬天能長到哪裡去。
蕭瑟在心裡好笑,但是嘴上沒有表示出來,只是點了點頭,又吩咐道:「她現在體虛受不得寒,屋裡的地龍不要斷。
另外她喜歡待在屋頂上,這陣子下雪,寅時和酉時之前派人到屋頂掃雪。」
徐管家連忙記下,心道公子以前和甩手掌柜似的。如今有了心愛的女子,倒是事無巨細地交待著這些。
蕭瑟又問:「昨天後來還有雪月城的人來嗎?」
徐管家答道:「沒有。」
蕭瑟沉吟了一會,「你派侍衛帶著腰牌輪流去城門口候著。若是遇到一個穿著黑衣自稱唐蓮的雪月城弟子就將他接來。」
唐門離雪月城不算太遠,按說同時出發的話,這會兒唐蓮應該已經到了。
徐管家依言去安排,但一天過去,還是沒有唐蓮的消息。
秦箏坐在屋頂看著漫天飄落的鵝毛大雪,膝蓋上放著和漫天雪色一樣銀白的松間雲鶴。
「司空千落從雪月城來,遇到了洛城軍,被葉字營救下,雷無桀從劍心冢來,遇到了無雙城,被雪月郎救下。」蕭瑟站在她身邊同樣望著大雪,「洛城軍是赤王的人,無雙城站在白王那邊。」
那麼,他們的雪月城大師兄,又被誰攔了呢?可有人去幫忙?
「我想到一個討厭的名字。」秦箏癟了癟嘴。
蕭瑟低聲道:「我想到兩個。」
秦箏站了起來,霜雪從她頭頂和肩上滑落,松間雲鶴的劍氣盪了起來,「討厭的人真多。」
第三天的時候,雪月城有人登門拜訪,來的人一身黑衣。卻不是唐蓮,他的衣袖之上紋著一張蛛網,代表著他的身份——雪月城的情報組織蛛網。
「說吧。」蕭瑟坐在主位上,神色淡淡,袖中的手卻微微攥緊。
「唐蓮遇到了來自暗河的二十一名殺手,八名被殺,十三名被傷。」
「這不重要!」雷無桀急切地打斷了他,「大師兄呢!」
「唐蓮喝下七盞星夜酒,不知所蹤。」
不知所蹤這四個字很微妙,它既可以代表著人已經死了,屍骨無存,又能給人在絕望中帶來一點希望,畢竟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唐門已經派出大量弟子在那一帶附近搜尋,雪月城也派了人往天啟這邊一路找來。」蛛網的使者放下茶杯,「路途遙遠,希望天啟這邊也能派人往來路上打探消息。」
如果唐蓮沒死,唐門的人找不到他,那他一定往天啟城來了,只是處境兇險,不得不隱瞞身份。
「我去!」雷無桀立刻站起來。
「我也去!」司空千落也提著槍站起來,一旁的雪月城弟子更是齊刷刷邁出一步。
頭頂一聲劍嘯,屋瓦滑落了幾片,蕭瑟看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瓦片,「暗河的人說不定還在追殺大師兄,阿箏御劍,你們追不上的。」
永安王歸京已有六日,各式各樣的拜帖像是紙片一樣地飛進雪落山莊。然而這幾日雪落山莊甚至連大門都沒有打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