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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艱難地扯了扯唇角,今日他多少衝動了幾分,也沒想到小姑娘會哭得那麼難過,現在這個局面,他只能在心裡暗罵自己幾句,再尋著機會和小姑娘說說話。
只是看上去這個機會不怎麼好找。
這一片山谷植被茂密,林間沒有平坦的小路,秦箏直接飛上了樹梢,一眼望見了不遠處有一片開闊地,隱隱可見幾絲水光。
她御劍飛了過去,只見前面是一口清澈的池塘,映著溶溶月色,令她意外的是這本該僻靜無人的山谷里居然有人。
那是一個穿著白衣的女子,屈腿坐在湖邊,數不清的紙蝶圍繞著她緩緩飛舞,月光給每一隻蝴蝶的翅膀都鍍上了銀輝,如夢幻般耀眼。
秦箏走到湖邊蹲下來取水,咕嚕咕嚕的灌水聲在這般寂靜的月色下顯得格外突兀。
「小妹妹,一個人啊?」那女子把玩著手中的一支笛子,周圍的蝴蝶剎那間振翅高飛了起來。
秦箏看了她一眼,玉清玄明倏地飛出,對著那粼粼波光劈了一劍,水浪驟起,朝那飛舞的紙蝶撲了過去。
水囊的水灌滿了,秦箏放到唇邊喝了一口,喉嚨里的干啞化開不少。
她看著白衣女子被水浪逼退數步,腳邊紙蝶落了一地,心念一動,玉清玄明就飛回了她身邊。
「小妹妹心情不好?」那些被水浪打濕的紙蝶忽然泛起藍光,本不應該再飛起的蝴蝶又一次飛旋在了女子身側,如同附著鬼火般熒熒燃燒著。
秦箏不答反問:「你確定要在道門面前用陣法?」
白衣女子緩緩道:「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隨著她似夢似幻的輕吟,那些蝴蝶身上的螢光四散灑落,月色和湖水開始扭曲,「姐姐這裡有一陣名夢蝶,還請小妹妹指點指點。」
秦箏又喝了一口水,閉上眼,玉清玄明剎那間劍光大作,碩大的太極陰陽圖擋住了頭頂的圓月,「我只同人比劍,不比陣法。」
「你剛才說的對,我心情不好。」
「但我師兄說了,不能打女人。」
「你若現在離去,我就不打你。」
白衣女子在太極圖落下的瞬間臉色變得和她的衣服一樣煞白,她的夢蝶之陣還未成形就被打斷了。
秦箏看著頭頂重新顯露的圓月,忽然想起儒劍仙謝宣給她的那本書還沒看。
她不愛看書,但司空長風說謝宣從不送無用之書,等會兒拿出來看一看裡面寫了什麼。
白衣女子在心中暗暗過了一遍他們之前收到的情報。雖然面前這個小道姑以二八之齡入逍遙,一人一劍打敗了雪月城半數長老。但那些長老大多不是逍遙天境的高手,且她先後挑戰雪月劍仙和道劍仙皆是敗績。
聽上去只是天資聰穎了一些,卻並不是什麼頂尖高手。
眼下,她看著這個連手都不抬就直接毀去她秘術的小道姑,心裡明白一件事。就算她不頂尖,那也是實打實的逍遙天境。
秦箏重新汲滿了水,擰好水囊的蓋子準備往回走,那白衣女子手中光滑一閃,數隻紙蝶燃燒成一條長龍朝她襲來。
秦箏劍指一併,玉清玄明夾雜著寒意一斬而下,直接砍落那龍頭,掉落的火星落在草地上閃了閃,最終湮滅。
小道姑轉過身,一身雪白的道袍在月光下泛起了冷意,她召回長劍握住劍柄,手指依次撫過劍身上的五字劍銘,凌厲的劍氣頓時鋪散開來。
一劍吞沒日月。
一劍破碎星辰。
劍氣侵機,陰陽逆轉,二十尺外的女孩眨眼就到了白衣女子面前,掄起的長劍在月夜中捲起寒光,銳利的劍勢逼得她口吐鮮血,整個人倒飛出去撞在樹幹上,又是一口血。
「我的直覺很準,你不是好人,殺你是替天行道,算不上破戒,今日我留你一命,再糾纏我就不客氣了。」
言罷,秦箏收劍轉身,無邊夜色將雪白的道袍吹打出一片霜色,她負劍直身而立,望著不遠處的茫茫林海。
她剛剛……從哪邊來的?
沒等秦箏一臉深沉地思考出答案,月色照亮了一抹起伏的青影,她定睛一看,嘴角頓時一撇,再一看,後面還有兩個黑點緊追不捨,眉心頓時擰出一個川字。
第30章 口是心非
▍明明是小先生不想搭理你,你拿她沒轍了。
蕭瑟乘風而來,看到秦箏的時候不自覺鬆了口氣,他落到地上還沒站穩就看見那邊樹底下重傷倒地的白衣女子,眉頭輕皺。
她居然也會下這麼狠的手?
不過眼下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他瞥見後頭那兩人又追了上來,又看向低頭自顧自喝水的小道姑,輕咳一聲:「這些人都是殺手,雷無桀可能也有危險,我……」
話未說完,一道冰寒的劍光便從他身邊擦肩而過,劍風橫掃,林海如同風吹麥浪般倒向一邊,只聽得兩聲悶哼,那疾馳而來的兩個黑影便被劍勢擊飛倒撞上樹幹昏死在地。
和那白衣女子的下場一模一樣。
逆著冷冷的月光,明媚的眼眸氳滿了平日不曾見過的寒意,玉清玄明嗖的一聲插回劍鞘,秦箏把水囊的蓋子擰好,面無表情地向著另一邊有劍氣翻湧的樹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