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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無桀揮起馬鞭,車輪立刻滾了起來,頭頂落了一聲輕響,有人坐在了車廂上,想也不想就知道是那氣呼呼的小道姑了。
車廂里,蕭瑟拿著那把小刀,「唐師兄,幫個忙?」
這完全就是剛砍下來連樹皮都沒有去的木樁,他拿這么小一把刀子削到何年何月去?
「我可不敢。」唐蓮指了指頂上,「監工呢。」
馬車一路朝東跑,一出雷家堡的範圍唐蓮就覺得後頭有人跟了上來,「是暗河嗎?」
那天謝七刀死在了這裡,蘇暮雨重傷,蘇昌河也沒落著好,如今他們只怕是要報仇。
「應當不是。」蕭瑟沉吟片刻,「蘇昌河的閻魔掌只怕又要反噬了,他現在自顧不暇,暗河兩位家主一死一傷,蛛影殺手短時間內怕也是動不了,他們無暇管我們。」
仔細一想太可怕了,他們幾個人居然把暗河的天直接掀了一半,只怕往後等暗河緩過神來便要與他們徹底不死不休了。
不過這一切都是暗河先動的手,活該他們如此,便是暗河不來找他們,當他們暴露在雪月城面前的那一刻,雪月城也不會讓他們好過。
蕭瑟想了想,又道:「蘭月侯是獨自前來,後面跟著的應當是葉嘯鷹留下的哨兵。」
正如謝宣所說,若是他只身前往,還沒到海邊就會被人半路截回去。
坐在車頂上的秦箏微微睜開了眼,她摸了摸背後安居鞘中的玉清玄明,心裡默念著那個名字:蘇昌河。
斷劍之仇,她必要找他算帳。
一行人白天趕路,晚上就靠著馬車休息,後面沒有追兵,他們走得輕鬆多了。
夜裡歇息的時候,秦箏還坐在車頂上,閉目養神。
唐蓮終於抬手將蕭瑟面前那截完全沒動過的圓木給劈成長條形,劈出來的木料順手架起一個火堆,「蕭師弟,你可以動手了。」
蕭瑟只想把這剩下的木頭也扔進柴堆里燒火。
他抬頭瞄了一眼車頂上那個一動不動的人影,她差不多坐了一整天了,他提了提手裡的木棍,腳下一躍就掠到了她旁邊。
秦箏動了動眉毛,卻沒有睜眼。
「要幾尺?」
「四尺。」
「劍柄多長?」
「三寸。」
「劍身多寬?」
「一寸半。」
「多厚?」
「半寸。」
蕭瑟低頭估摸著長度,用小刀在木棍上劃了幾道,吹了吹木屑,遞到秦箏面前,「請小先生賞個臉,割一下。」
秦箏撩了撩眼皮,哼了一聲,他手裡的木棍頓時震得四分五裂,剛好剩下他劃出來的劍胚大小。
小丫頭,內力愈發好了。
蕭瑟無奈地搖了搖頭,看著面前這木劍,心道不知他現在上青城山拜師學那木劍雕刻的手藝還來不來得及。
木屑一點點落了地,秦箏悄摸著睜開了眼,望向旁邊認真刻劍的男子,他的手還是那麼好看,她覺得就算他以後什麼都不干在山腳下搬條凳子坐著也能活下去。別的不說,光是純陽宮那些剛入門的女弟子們就能看花了眼恨不得給他掏心掏肺。
「好看嗎?」
「醜死了!」
蕭瑟摸摸鼻子,不知道自己又哪裡惹到她了。不過他看了看現在粗糙得不成樣子的劍胚,確實丑到連劍的樣子都還沒有,低頭繼續削,「知道你著急娶新媳婦,等媳婦過門你可不能嫌它丑。」
什麼?
秦箏懷疑自己聽錯了,下意識地揪了揪耳朵。
蕭瑟瞥見她的小動作,笑了,「不是你說的嗎,斷劍乃殺妻之仇。」
他算是明白了,小道姑的師兄八成和那無雙城的宋燕回一個德行,恨不得和劍過一輩子的那種。
瞧瞧,當初他還沒怎麼樣,她的劍一斷整個人差點氣瘋魔了。
嘖,他還比不上一把劍。
蕭瑟掂了掂小道姑的『新妻』,這木頭疙瘩不比趙玉真那柄有玄陽劍胚的桃花,臨時用用還湊合。若是真的強敵在前,還得弄一柄好劍。
可天下名劍幾乎都有了主人,剩下的那幾把卻不是那麼好尋的,要不,拎上雷無桀去劍心冢讓老爺子把小道姑的劍重鑄一遍?
這倒是個不錯的想法。
他在心裡敲定了主意正要繼續削,手裡的小刀就被人奪了過去。
「你這一刀一刀削得慢吞吞的,我要的劍得等到猴年馬月。」
小道姑氣呼呼地抄起他手裡的木條大刀闊斧地開始削了起來。
果然,削劍還得專業的來,秦箏三下五除二就削出個劍尖的模樣,比他那一刀刀割的要利索多了。
蕭瑟挨了過去,伸手勾了勾她的腰,秦箏抬起眼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露出一個無辜的眼神,「真有了嬌妻不要我了?」
秦箏的臉頓時漲紅了,她小聲凶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她瞪著眼,「明明是你先不要我的,兩回了!師姐說遇到事就把女人一腳踢開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你看不起我!」
一眨眼秦箏的眼圈便紅了,蕭瑟深吸一口氣,「阿箏。」
「不許叫,只有師兄師姐才可以叫,不許你叫!」
秦箏越想越氣,遂將手裡的東西一摔,整個人直接躍起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坐在火堆旁的唐蓮三人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還留在車頂上孤零零的蕭瑟,裝聾作瞎地又看向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