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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素師兄喚我來給掌教師尊守門我還奇怪,什麼樣的人敢闖這純陽大殿,不成想還真有。」
指尖輕輕擦過削薄的劍身,青玉劍穗在夜風中一甩,「靜虛門下段雲,道號景玄,請賜教。」
他向前邁出一步,明明還有幾丈的路。卻轉瞬就到眼前,那來勢洶洶的一劍卻叫雷無桀心驚,那是最普通不過的三柴劍法,連他都會。
心劍出鞘迎了上去,卻發現這三柴劍法後勁無窮,層層疊疊的劍招排山倒海而來,累積的劍勢凝而不發,密集的劍影如同擂動的戰鼓那般逼迫心跳。
銀月槍挑起一地霜雪,槍尖震散無數雪沫朝將雷無桀逼得節節敗退的段雲砸去。
「好槍!」段雲一側身,長劍一甩,銀月槍的槍風湧入劍勢,「我上一次與持槍的人交手已是十年前了,天策府被破之後世間再無槍魂,你用這槍,我敬你是條漢子!」
被敬為漢子的司空千落髮現自己一出便再也收不回來,她聚起全身內力拽動銀月槍後撤,槍風剝離,她整個人往後倒去。卻見那一劍掃起濃墨般的夜色卷著雪染的槍風形成一個陰陽太極,朝雷無桀刺去。
夜風的方向忽然變了,內功垂天,拳法海運,唐蓮雖然做不到像百里東君那樣一拳掀起百裏海域。卻能掀動這方圓十丈的夜風,他以拳壓半邊太極,飛旋的氣浪颳得他指背生疼,但他還是選擇壓下。
面前的紅衣少年掄起一劍重重砸在地上,霸刀剛猛的劍氣和那娟秀長劍完全不符。卻將地面重重砸出一個坑來,平地一聲雷。
段雲眼底划過一絲欣賞,手中劍勢卻不減,道袍如影,強行從兩人中間穿了過去。
太極消散,強風和劍風將十丈內的積雪全部掃到一邊,他收劍轉身,看著兩個氣喘吁吁的少年,笑道:「劍名畫影殘月,是我從這畫影劍上悟出來的劍法,如何?」
雷無桀捏了把汗,誠實地點頭,「佩服。」
段雲看著他們四人,將目光放到了沒有動手的蕭瑟身上,「他們三個人的功夫我見過了,你的呢?」
「我不會武功。」蕭瑟站在台階上如實回道。
段雲一愣,「那你會什麼?」
蕭瑟想了想,答道:「開門。」
蕭瑟轉身飛快地沖向殿門,他一動段雲就反應過來了,「嘿你這個小兔崽子!」
天下第一輕功踏雲步,這麼近的距離。就算段雲再怎麼快也架不住剛才一人一劍打出數丈遠,「你給我出來!不許進去!」
大殿的門開了,蕭瑟前腳剛走進去,後腳氣沖沖的段雲就追進來一把抓向他的領子,「不許打擾掌教閉關!」
蕭瑟身形一矮,整個人像游魚一樣躲開,兩人貓捉老鼠似的在老君金身前轉了一圈,蕭瑟停下腳步,段雲也抓住了他衣肩上的毛領,「打擾掌教閉關是重罪,我今日就把你押到卓師叔面前去問罪!」
蕭瑟語氣涼涼地問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打擾你們掌教閉關了?」
「或者說,你哪隻眼睛看到你們掌教在這裡了?」
段雲一愣,這才四下望去,大殿裡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掌教呢?
另外三人擠到大殿門口往裡左右一看,果然不在。
蕭瑟反倒沒有太大意外,他捏了捏眉心,轉身反手將段雲的手扣住,「帶我去見素天白。」
華山終年飛雪,積而不化,天寒地凍,滴水成冰,唯有兩處活水,一處是百丈潭,還有一處便是太華池。
素天白領著四人不緊不慢地踩著落雪朝太華池行去,累累白雪覆蓋的松林逐漸出現稀疏的竹影,最後是一大片連綿的竹林,竹林的盡頭有兩三間竹舍,旁邊的小池邊三三兩兩地趴著幾隻龜,行動緩慢,卻格外慵懶閒適。
來之前他們以為太華池是一口小湖泊。沒想到池水只有四五個井口那麼大,還真是一個小池塘。
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子正在竹舍外的藥爐上生火,聽到動靜的時候抬眼望來,眉頭微微一皺,「你怎麼帶他們來這裡?」
「別提啦,他們半夜闖了純陽大殿,第二天純陽宮上下都知道了,宮裡鬧得厲害,我只好先帶他們過來避避風頭。」
素天白無奈地掃了眼四個罪魁禍首,又轉過頭去問道,「師姐,阿箏情況怎麼樣,可有醒過?」
「施針的時候痛醒過一回,很快又痛昏過去了。」
女子垂下眼眸,從小帶到大的小師妹,她幾乎是當親生女兒疼的,這回吃了這麼大的苦頭,全都是……
林語元頗為冰冷地掃向素天白身後的人,素天白察覺到她的怒意連忙側身一擋,「師姐莫要動怒,他們都是阿箏的朋友。若不是真心喜歡,阿箏不會這般拼命的。」
蕭瑟從素天白身後走了出來,抬手垂眸行了一個禮,「在下蕭瑟,見過大師姐。」
這女子他曾在秦箏的心魔中見過,稍微一對就能對上號。
蕭瑟,這個名字林語元是記住的,她冷冷地看著面前這個披著青綠狐裘的男子,拂袖進了屋,「你有什麼資格這樣叫我!」
屋裡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輕聲哄勸著。隨後有人從裡面走出來,手捧拂塵面容和善,朝外面的幾人作了一禮,「幾位施主遠道而來,先進屋坐罷。」
他從屋裡招出一個小童,吩咐他接著煎藥,便很是客氣地請幾人進了屋,「貧道靈虛,是清玄的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