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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如何?」
秦箏想了想,「荒謬。」
「如何荒謬?」
蘭月侯直覺秦箏開口不會蹦出什麼好話,連忙輕咳了一聲,「皇兄,這小姑娘出身草莽,不懂朝事,還是不要為難她了。」
明德帝擺了擺手,「無妨,說吧。」
秦箏看了眼四周,然後指了指蕭羽的方向,「清玄單獨說給陛下聽,其他人不許聽。」
實在不行臭老七走遠點也成。
被人明目張胆的嫌棄讓蕭羽當場就冷了臉色。
「還沒上玉牒就叫父皇另眼相看,等到真的成了婚,我這個弟弟就更沒地位了。」
話是委屈的,語氣卻是充滿了玩味,如今千載難逢的機會,蕭楚河不在,又當著父皇的面,難道他還治不了一個小姑娘?
怎料,秦箏分了他一個涼涼的眼神,「拈酸吃醋,陰陽怪氣。」
蕭羽:……
蕭崇在旁邊輕輕一咳,抬手行了個禮,「父皇,兒臣便先告退了。」
秦箏來得遲,他們君臣父子之間有什麼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了,這時離去也合乎禮節。
明德帝未置一詞,算是默許了。
蕭羽不甘心地扯了扯唇,敷衍地行了個禮,「那兒臣也告退。」
剩下的人還有四個,明德帝看向跪在地上始終不敢抬頭的瑾言,話卻是對著瑾仙說的,「瑾言要是被逐出天啟,必然遭人利用追殺。若是交給沈希奪,想必你也會怪孤。孤就把他交給你,瑾言、瑾仙,你們可有異議?」
瑾仙垂首,「臣不敢。」
瑾言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重重地把頭磕在地上,聲音響徹整個宮殿,「草民不敢!」
明德帝有些疲憊地擺了擺手,蘭月侯向秦箏遞了個眼神,上前提起瑾言便和瑾仙一道出去了,緊接著瑾宣也被遣了出去。
太安殿瞬間變得空曠了起來。
「楚河去哪兒了?」
「真不知道。」秦箏正色道,「我不撒謊的。」
明德帝輕嘆了一聲,「那份名單孤沒叫瑾言重寫,如今上面的名字整個天啟只有你知道,你打算用這份名單做什麼?」
「我聽蕭瑟的。」小道姑認真地回答道,「他想怎麼做我陪著他。」
「哪怕他藉此要挾大半個北離朝來稱帝嗎?」明德帝沉聲問道。
「蕭瑟比我聰明,不會用這種笨辦法。」秦箏微微聳肩,也不知是有意無意,她並不否認明德帝話里的稱帝二字。
明德帝咳嗽了幾聲,「你想楚河做皇帝?」
「他想我就想。」秦箏並不避諱這個和天命有關的話題,「反正我聽他的。」
明德帝意味深長地問道:「你一手出神入化的劍法如今已是威震天啟,難道就不擔心被楚河當槍使?」
「那些爾虞我詐的事我不懂,所以我聽他的。」秦箏抬起眼,「剩下的事,他全聽我的。」
明德帝沉默許久,「四年前,他的確是孤最看重的兒子。」
他說的是四年前,那四年之後的今天呢?
四年過去,朝臣們早早地都站了隊,就算有因為永安王回天啟而動了些許心思的,前頭的人不動他們也不會貿然表態。
如今的朝堂,白王和赤王的勢力盤根錯節,二分天下,蕭瑟離開朝堂四年之久,能夠讓他快速站穩腳跟的只有明德帝的眷顧。而千金台之宴,確實讓他重新成為了天啟城裡炙手可熱的人物。
但也只是些聲名罷了,就秦箏知道的,目前為止蕭瑟並沒有和哪位位高權重的人物有政事上的往來,他甚至不上朝。
而就是這樣一位不上朝的皇子,未雨綢繆地解決了琅琊兵變,讓天啟轉危為安,事後一邊請姬雪和百曉堂追查瑾言,一邊又把鬼醫夜鴉親自抓到手,心裡記掛著南訣的戰事。
蕭瑟並不屑於在別人面前吹噓自己的豐功偉績,他才是真正心懷天下的人。
不管是蕭崇還是蕭羽,在她心裡都比不上蕭瑟。
秦箏撩了撩眼皮,「陛下不是想知道我之前為何說荒謬嗎?」
「為何?」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站在殿前的小道姑不緊不慢地吐出這八個字,含射的意思卻讓人字裡行間細思極恐。
君君臣臣,亦可說是君不君臣不臣,朝無綱紀,亂世之相。
父父子子,就更有深意了。
明德帝的臉色瞬間變換,他語調微沉,「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我在說什麼,只是我覺得有些時候陛下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秦箏看著一身龍袍的明德帝臉上並無懼色。
之前白王一派的怒劍仙在蕭瑟離開天啟的時候半路截殺他,明德帝知道。
蕭羽聯合蕭景瑕陳蕭崇治眼睛的時候謀害蕭崇的事,明德帝肯定也知道。
前兩天在天下第一樓,蕭羽又派人當著國師的面痛下殺手,明德帝也應該聽人說過了。
包括他們公然闖入赤王府劫人,把蕭羽打得吐血的事,明德帝事後不可能不知情。
一面說著疼愛誰誰誰,一面卻讓他們斗得你死我活,千金台之宴明德帝親自來了,拳拳愛子之心如是,可又何嘗不是將更多的風雲推到了蕭瑟頭上。
「陛下可聽說過六十年前有一位白羽劍仙?」秦箏仰起頭,眸色明亮,「他能一劍昭告天啟,令天下豪傑無人敢與之爭鋒,六十年前他能保住一位皇子,六十年後我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