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纏繞在耳邊的話語熏得耳根一燙,濕潤的感覺裹了上來,秦箏的臉一紅,抬腳踢了踢他的靴子,「壞東西!」
不光趁她不用內力,還趁她一隻手不靈便,壞透了。
蕭瑟笑了笑,撈起撲棱的小腿就地坐了下來,「別踩,我這靴子可是極北的雪狼皮做的,一張雪狼皮價值千金,只能做一雙靴子,貴得很。」
秦箏撇撇嘴,「你又不缺錢。」
她到現在身上一個能用的銅板都沒有。
蕭瑟幫她拉緊了斗篷的領口,確認她的兩隻手都好好藏在斗篷下面,「華山上的小綿羊畢竟金貴,我總得想辦法多賺點銀子買上好的羊草養著。」
「咩。」金貴的小綿羊面無表情地沖他叫了一聲。
蕭瑟這回是真的樂了,他捏了捏她的嘴角,「再叫一聲?」
秦箏毫不客氣地咬上了他的手指,「狗東西。」
這咬人的怎麼還叫別人狗東西呢?
院門處傳來一聲重重的咳嗽,兩人低頭望去,見是司空長風,秦箏立刻戴起風帽把霎時紅透了的臉一擋,蕭瑟揉了揉她的腦袋,抱著她起身落了地。
「這大冷天的真是怪熱的哈。」司空長風裝模作樣地用手扇了扇臉。
秦箏倏地躲到了蕭瑟後面,兩個指頭捻著他的腰肉一掐。
蕭瑟面不改色地沖司空長風行了一禮,後者提著藥箱進來,「看氣色是大好了,這個冬天過完內傷就該痊癒了。」
「是雪月城比較適合養病。」蕭瑟點了點頭。
可不是,現在雪月城裡四五個病患還等著司空長風去診治調理,他這陣子光給人把脈配藥了。
司空長風拆了秦箏右手上的綁帶,從掌心向上沿著她的手臂輕輕按壓,「骨頭差不多長好了,目前若是還用不上力可以適當做些練習,恢復起來會快一點。」
蕭瑟知道秦箏當初傷成什麼樣子,這隻手如今還能救回來真是謝天謝地。
送走了司空長風,蕭瑟回頭看見秦箏坐在石桌上,左手托著腮,右手的手指弓著在桌面上一點一點地挪,這個動作她經常做,對常人來說很簡單,但對現在的她來說很難。
尋常人斷手,斷的還是右手,不說潦倒頹唐,也多多少少有幾分意志消沉,蕭瑟只在秦箏臉上見到過一次沮喪的表情,反倒是離開華山讓她難過了好久。
有時連蕭瑟都不免感嘆秦箏的心態強大,一品四境是武學的境界,也是心的境界,當初雷雲鶴在青城山斷臂,境界直接跌落金剛凡境,很大程度是心境的原因,以至後來他遇到雷無桀之後心結一解,境界驟然回升到逍遙天境。
蕭瑟捉住那幾隻奮力在石桌上挪行的手指,對上秦箏安然望來的目光,「慢慢來,不要著急,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秦箏眨了眨眼,看著自己被握住的右手,「師兄們安慰得多了,我也看得開,若是以後真拿不了劍,頂多用不了太虛劍意,我還有一隻手,可以用御劍術的。」
小道姑想了想,又道:「也許這也是天道給我的歷練吧,我剛好想想怎麼達到更高的心劍合一,最好是不用手就把人打趴下。」
蕭瑟:……
想著不用手把人干趴下的小道姑依舊日日坐在屋頂上,一會兒看天一會兒看人,在秦箏說了那句話之後蕭瑟總覺得每次小道姑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都別有深意。
日落的時候,蕭瑟和秦箏一起坐在屋頂上打坐,秦箏忽然說了句:「你練的是道門心法。」
「內功心法若是不交手連槍仙都看不出來,你怎麼知道的?」
小道姑眯眸看著遠處的落日,「形神俱妙,與道合真,我從你的棍子上看出來的。」
「看來是在道家祖師面前班門弄斧了。」蕭瑟輕笑。
秦箏歪頭瞧他,問:「你如今恢復幾成功力啦?」
那雙眼睛忽然亮亮的,這下子蕭瑟不用懷疑了,安靜了這麼長時間差點讓他忘了她那好鬥的性子,他好笑地鬆開盤著的腿,「阿箏,你想打我。」
小道姑挑了挑眉,「不行嗎?」
說話的語氣有了以往的精神頭,真好。
蕭瑟心底鬆了口氣,嘴上裝模作樣地討饒道:「蕭某力有不逮,還請小先生手下留情。」
秦箏哼了哼,「師兄說了,你要是打不過我,我就不能答應嫁給你。」
真是一群好師兄。
蕭瑟忽然起身跳到了院子裡,長棍一甩將枝頭上最後幾片葉子震了下來朝屋頂上的小人兒襲去。
小道姑歪了歪頭,避開那幾片葉子,瞪眼,「你幹嘛!」
蕭瑟把棍子扛到肩上,懶洋洋地笑道:「我還是多練練,免得以後跟這無極棍湊一對。」
快到年末的時候,唐蓮要回唐門,雷無桀也要離開了,蕭瑟和秦箏去送行,雷無桀愁眉苦臉地看著秦箏,「小先生,你跟我說說你入劍仙之境的那種感覺唄。
我姐要我不入劍仙不出冢,我怕我給一輩子關裡面了。」
秦箏認真回憶了一下,「生氣。」
「他能生哪門子氣,他不把人氣死就不錯了。」蕭瑟在旁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眼前唯一人,一物,一件事。」秦箏補充了一下,「砍死蘇昌河。」
「蘇昌河。」馬車裡的人幽幽念了一遍這個名字。
雷無桀剎那間覺得馬車裡吹來的風都陰冷了下來,「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