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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口停了不少船,大中小客船以及不同載重的貨船。他們一行, 雖然人少, 但卻有馬匹和車輛, 等將茗嫵主僕送到揚州後, 他們自是要騎馬回大興府的。因此能選擇就只有可以載馬匹的中等客船了。
鏢師挑了艘看起來還算新的客船,領著跟出來的六子上上下下轉了一圈。不算底層, 整好是個上下兩層的小巧樓船。底層能放得下他們這次帶出來的好馬。一層一半是甲板,一半是四五間艙房。甲板上放馬車艙房, 艙房能住人。
順著艙房一側的樓梯就是二層,不過二層只有一間艙房。
這間艙房是建在一層那幾間艙房之上的。一半是房間, 一半是個獨立的甲板。六子陪著鏢師過來,主要也是替他們家爺給茗嫵看看住處。
二層那一間艙房布置的還算氣派,正好給茗嫵三人住。一層有幾間艙房, 裡面最大那間是其他艙房的兩倍大, 那間給他們爺住。剩下的艙房他們一分,就齊活了。
又問了一回船家,知道船上的船娘做得一手好餐飯,六子和那鏢師對視一眼,談好價錢便交了定金。
茗嫵白天騎馬, 皮肉太過細嫩直接將大腿磨著了。晚上到了客棧賴在床上連飯都是吳嬤嬤哄著吃的。
是夜沒有出房間, 早早就睡了。
而就是這一天, 傍晚從揚州起運的一艘裝滿了官鹽的官船在離揚州渡口不過兩個時辰後,就沉船了。
消息傳回揚州巡鹽御史府時,林如海正陪著他閨女吃宵夜呢。
清湯小餛飩。
餛飩極小,通過清薄的麵皮還能看出這些餛飩不是一種餡的。
有鮮肉清筍的, 有蝦籽的,有鮮蝦的,還有香菇豬肉的……
吃的那叫一個全乎。
這個家裡,敢叫黛玉有丁點不順心,賈敏這個親媽就能眼都不眨一下的將這些下人的皮給扒下來。所以但凡是黛玉想吃的,就算再麻煩廚房上下都得一臉喜氣,滿心榮幸的做出來。
別說吃點宵夜了,自打黛玉這大半年來喜歡上吃零嘴,嫌家裡飯菜太過清淡,非要請個湘地師傅,賈敏都沒覺得哪裡麻煩。看著她閨女那小臉一天天的圓起來,賈敏嘴上不說,心裡卻高興的跟什麼似的。
然後陪著閨女吃宵夜的賈敏和林如海也都有了些衣帶漸窄的煩惱。
聽說出事了,林如海將勺子裡咬了一半的餛飩都送到嘴裡,就起身進內室換衣袍。
賈敏自是也顧不上吃了,放下勺子拭了嘴也進了內室。
一時,林如海匆匆換好官袍,又將官帽遞給了小廝,「不是大事,不必驚慌。守好門戶,早些安置便是。」
賈敏眼底閃過一抹擔憂,若真不是大事,又何必特特這般吩咐。當著黛玉的面,賈敏也不好問什麼,只對著林如海點頭,囑咐他小心些,家裡有她。
按按賈敏的手,又摸了摸黛玉的頭,林如海一轉身臉色就變了。
好端端的怎麼就沉了船?鹽粒子遇了水...如今派人打撈,雖是亡羊補牢,卻也是無濟於事了。
心裡已經有了最壞的結果,林如海趕往碼頭的時候,想的都是這件事情的波及範圍以及如何奏報天聽。
好在巡鹽御史只負責監督鹽務官員以及鹽商的專賣,擔負監察鹽政、糾舉不法。所以此事便是鬧大了,此事也怪不到他頭上。只是這事一出,一個處置不當整個江南官場都會受到波及。覆巢之下無完卵,他又怎能置身事外?
嘆了口氣,林如海又喚轎夫快著些。可等林如海到了碼頭時,碼頭也已經烏壓壓一片人了。
與同僚們打了招呼,林如海就擠進了揚州官員的隊列上了船。
又等了一刻鐘左右的時間,差不多該到的人都到齊了,一幫人便坐上船去了事發地。
揚州知府那邊已經派了不少人先一步乘船過去查看情況以及打撈人員和官鹽袋了。
沒錯,就是裝官鹽的袋子。
如果真只是一場意外事件,就算官鹽遇了江水化掉了,那袋子總不會也一併化掉吧。將所有的袋子找齊,哪怕只找回來九成,不管能追回多少鹽,這起事件也能排除幾種可能。
比如說有人打了這批官鹽的主意,故意做出沉船模樣,實際上卻是早一步將官鹽都運走了。
再比如說,沉的壓根就不是裝有官鹽的船,而是一個空殼子。
等將裝官鹽的袋子找出來,記算損失後,再調查這起事時,也多少能控制一下波及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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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黛玉向來敏感聰慧,哪怕林如海隱瞞,賈敏也裝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但卻瞞不住黛玉。
賈敏看了一眼哪怕是疑惑不解,也將自己那碗餛飩吃得乾乾淨淨的閨女,一時間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你爹不是說了嗎?不妨事的。」安慰了親閨女一回,賈敏便叫丫頭進來撤掉碗筷。至於她面前還剩下半碗的餛飩,卻是再吃不下了。
丫頭收拾了桌子,黛玉也起身漱了口,之後跟著她老娘去暖閣說話,說著說著娘倆個就說起了巡鹽御史這個官職。
想到巡鹽後面還有御史兩字,娘倆個突然就不憂心了。
真沒事,洗洗睡吧。
╮(╯╰)╭
黛玉睡的香甜,茗嫵睡的也不錯。客棧不同住家,吵嚷是肯定的。但因為茗嫵昨天累著了,一覺到天亮才被客房外的糟雜聲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