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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遇事不決時, 忠順親王便將林如海請到王府去。也因此林如海哪怕明面上不是忠順王府的幕僚, 卻也在忠順親王那裡有著非同一般的排面。
這些事情但凡消息靈通些的都知道個大概,更何況是與王府有些往來的門客舊仆了。
說起來, 那位來提親的小官, 其妻正是王妃徐氏的陪嫁丫頭。
大戶人家的姑娘出嫁, 娘家不光會陪送幾個年紀差不多或是小上兩三歲的丫頭外,還會專門準備幾個年紀稍長一些的丫頭。
這些丫頭有容貌姣好, 身材發育極好, 從前並不曾近身侍候,家裡還有親人在姑娘娘家的。也有從小侍候姑娘長大,一部分人在姑娘娘家配了人充做陪房跟著出嫁, 一部分則帶到夫家, 準備嫁給夫家的管事帳房, 幫姑娘迅速在夫家站穩腳的。
而那位小官的妻子就是徐王妃從娘家帶來籠絡人的。
那丫頭也是個好命的,成親三年生了兩個兒子,次子剛滿周歲, 就趕上男人得了官職外放出京了。
後來她生女兒時,洽巧又趕上徐王妃誕下嫡子,之後每次回京城哪怕兒子不帶,都得帶著她那小閨女入王府請安。其意為何,昭然若揭……
「以前總說他憨,可你們瞧瞧,真正的憨子能想到傳這些話回來?方方面面的,竟是全的很。」茗嫵坐在黛玉跟前,一臉興味的問晉小胖的貼身太監孟達,「你們胖爺還說什麼了?」
孟達摸摸頭,給了茗嫵一個跟他主子如出一轍的憨笑後,這才用太監特有的柔細嗓音回道,「我們爺說劉家提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心中諸多算計,又眼高於頂的偏偏捨不得拿長子出來提親。既沒誠意,又沒心意,怕是也有為王妃分憂解難的意思在裡面。我們爺還說了,他能知道的東西著實有限,還請林先生和夫人再費心打聽打聽。」
茗嫵聽了,在一旁點頭:「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拿個次子出來,確實是很沒誠意。」
「呸,罵誰狼呢。」黛玉聞言瞪了茗嫵一眼,又輕呸了一聲,見孟達交待清楚了來意,就叫孟達下去了。
「拋開那些有的沒的,光是劉家這位夫人的出身和作派我就很看不上。」黛玉沒有半分小姑娘嬌羞的與林如海和賈敏說起劉家,「說起這個,咱們家的那些下人也應該好好的緊緊皮子了,可不能叫人提起來時就一句『什麼主子養什麼下人』丟進了家裡的體面。」
閨女呀,你這就有些刻薄了吧。
對視一眼,林如海和賈敏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的將視線轉向了茗嫵,想看看茗嫵能說出什麼來。
可惜茗嫵刻薄起來尤勝黛玉三分。
畢竟這位可是春纖那廝親生的,又從小由黛玉教導撫養,完全擔得住那句『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馬不知臉長,牛不知角彎。三輩子都沒照過鏡子的人家怕是眼睛都被眼屎糊住了還當天也朦朧,地也迷茫呢。就這樣的人家還好意思上門提親?怕是已經對這個世間沒什麼留戀的了。作死都這麼急不可耐的,恕我年小見識少,也是頭回見呢。」說完,還對林家仨口聳了聳肩,「就這德行,剁了餵耗子,耗子都要玩一回寧死不屈了。」
嘶~
這位真的是刻薄出花來了。
而且她不光刻薄,她還起了歹念。
可這怪茗嫵嗎?
人家都算計到黛玉頭上了,還想叫她玩真善美那套?
呸,她不將人『真扇沒』了,就已經是心慈手軟了。
用後腳跟想都知道那劉家打的什麼主意。
且不說想用一個次子將林家綁到徐王妃那條船上,不再給晉小胖助力,只說劉家人揣這種主意的時候就已經看輕了林家,看輕了黛玉。
指不定已經幻想著將來黛玉進門怎麼給黛玉立規矩了。
不行,這種事越想越氣,越氣她就越坐不住。
於是刷的一下,茗嫵就從椅子裡站了起來,雙手互握的掰了掰,等聽到幾聲叫人頭皮發麻的關節響後,茗嫵冷笑一聲就回後院了。
她得去藥房看看。
黛玉見她這樣,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她是知道茗嫵下手有多黑的,又想著茗嫵當年在江湖上走動的時候,手上也不是沒沾過血的。再想想劉家那邊...當即喚了府中管事,「不許叫茗姑娘出府。誰要是膽敢放她出府,全家發賣。」
管事的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就被黛玉叫過來一頓吩咐。抬頭看看坐在上位的林如海和賈敏,見他二人也重重的點頭,一副這事很重要的樣子,那林家管事也只好一頭霧水的出去吩咐了。
都說知女莫若母,但黛玉這個姨媽卻是比茗嫵她老子娘還要了解茗嫵的人。若不是黛玉第一時間吩咐了府中管事,嚴守門戶,說不定茗嫵這會兒都已經殺氣騰騰的出門了。
被人攔在後門的茗嫵,在回房和硬闖之間只猶豫了一下,便乖乖的回房了。然而當天夜裡,茗嫵就跑了。
早起發現起床困難患者竟然不在床上的時候,黛玉還懵了一下,然後轉瞬間就坐了起來。
掀開床帳跳下床,黛玉先看了一眼放在熏籠上的衣服,果然只剩下她的了。又看了一眼時辰,心知現在就是追也來不急了。
更何況,這事也不能張揚。
黛玉知道茗嫵一定去劉家了,但黛玉不知道茗嫵要怎麼進入劉家,又要對劉家做什麼。在心裡將茗嫵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通後,又替茗嫵遮掩了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