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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林如海料定各家親戚不會有多少人願意出這筆銀子的,就算出了,也不會出多少。
以他自己了解的和從黛玉那裡知道的賈家下人的德行,別人家建省親別院如果只需五十萬兩,那他們家就能撒出五百萬兩銀子。而賈蓉能籌措到的銀子定然是杯水車薪,若再參與到建別院的事情里,後緒的銀子怕是賈政夫婦會倚老賣老的繼續叫賈蓉張落。
因此林如海才告訴賈蓉,將銀子大張其鼓的交過去。然後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張落了多少銀子回來,便不要再摻和這裡面的事了。
林如海是經事之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人們對數字的敏感和遲鈍。
就拿舊年揚州共得了八百萬兩的鹽稅為例吧。
當你剛報出這筆銀子的時候,人們普一聽到這個數目都會驚嘆不已,覺得這筆銀子數目龐大。可這八百萬兩的鹽稅充過國庫後,都不夠全國上下兩個月的開銷。
皇室用內務府的銀子,大多數時候不需要從國庫支銀子。但皇帝要是想要南巡或是來場秋狩,那這八百萬兩銀子也許都不夠往返的路費。不提這個,只說這朝廷上上下下各種支出就多到無法想像。
這也要銀子,那也要用銀子,東一筆,西一筆,再多的銀子都不經花銷。
建省親別院其實也跟這種情況差不多,初初拿出這筆銀子的時候在大家的第一感觀里便都覺得這筆銀子夠了,但用著用著,就會不知不覺的超額了。再加上辦差事的人心思不純,以次充好,以賤充貴,所以林如海可以很肯定的說,這事真不能輕易沾手。
當然了,賈蓉不能輕易沾手是因為身份和責任,但其他人,尤其是想要從建省親別院裡謀利的人,那就另當別論了。
看一眼自己拿出去的五萬兩,林如海又心忖了一句,這五萬兩可不單單是為了給賈元春省親用的,還有收買籠絡賈蓉的呢。
他兒子小,閨女也不算大,但賈蓉卻是已經成年了的。再加上他媳婦那等出身,只要不作死,體面活著的概率絕對比旁人大。
拿這筆銀子給自家閨女兒子結一份善緣,值。
最重要的是,有了那份名單,這五萬兩銀子也算在元春那裡賣了個好。
元春是太妃,只衝她為太上皇誕下皇家血脈這一點,哪怕太上皇沒了,當今這個『孝子』就不得不供著她。若黛玉將來遇到什麼事,在不牽扯利益的時候,求到她頭上,她應該能為黛玉說句話。
不管能不能吧,大面積撒網,總能撈上兩條魚的。
……
挑著能說的,掰碎了揉爛了給賈蓉上了一堂社會心理學,便在賈蓉的感激中將人打發了。
賈蓉捧著這五萬兩銀票,整顆心都火熱火熱的。
他就缺一個這樣的爹。
可惜,按著輩份,林如海跟他祖父是一輩人。
揣著林如海給的五萬兩銀票,賈蓉沒回家,準備一鼓作氣的多走幾家。
在心裡扒拉了一回史家,王家,薛家以及其他七家國公府等等跟賈家有親舊關係的人家,賈蓉還真靠著不為難人的『誠懇』態度籌措了一筆銀子。
當然了,這些人家裡,最多的也就跟林如海一樣出個五萬兩,其他的都是三萬兩萬不等。
每家只呆上半個多時辰,再加上路上的時間,一直到第二日的掌燈時分,賈蓉才將所有人家都走了個遍。
其實在當天傍晚回府後,賈蓉便聽說賈政派人喚他過去的事。因在林如海那裡開了小課,賈蓉便故意裝做一副酒醉不能去的樣子,派了貼身小廝去回話。
也沒說是去各家籌措建別院的銀子,只說賈蓉一天拜訪了多少人家,有多辛苦云云。
賈政見此,也只能做罷。他本想著第二日賈蓉醒了酒定然來找他,不想第二日賈蓉又起早出門,直至掌燈才回。
這下子賈政就有些惱了,不過第三日一早,賈蓉就以族長的身份派人請了族老和族中有些體面的人到寧國府。
為了讓人記得他這個族長身份,賈蓉特意開了祠堂在祠堂里將他這兩日的作為誇大其詞的說了一回,然後拿出裝銀票的匣子放在一旁後,又將兩份捐款名單拿了出來,一份遞給族人看閱,一份直接供到了祠堂的供桌上。
等族人都看過了,賈蓉才派了賈薔去榮國府請賈赦賈璉,賈琮以及太妃之父賈政和太妃之兄弟,親侄到寧國府來。
「太妃是我賈氏女,如今封妃省親也是闔族的榮耀。做為族長,我自有職責,今日開祠堂,一來告慰祖宗先靈,二來便是奉旨建造省親別院。」
這兩日回到府里,賈蓉並沒瞞著秦可卿他在林家受到的恩育以及去各家各府得到的態度。
自打賈珍瘋了,秦可卿又懷了身孕,整個人從裡到外就散發出一種『安心踏實』以及『為母則強』的心氣來。
她男人是族長,她兒子將來也是族長。她男人不想做個傀儡族長,她也不想被人踩一頭。
就算輩份小又能怎麼樣,他們倆口子就是長房長子嫡孫,就是賈氏一族的族長。想要倚老賣老,以輩份,以身份誥命壓她一頭的人,都有多遠滾多遠去吧。
早年不敢出頭,捧著榮國府,捧著那寶玉。如今整個賈氏一族,誰也別想壓她兒子一頭。
秦可卿能和鳳姐兒處的親密,那精明勁就絕不會輸給鳳姐兒。賈蓉找秦可卿說話,那秦可卿能不幫著出些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