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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管事與掀開馬車簾的春纖面面相窺,都不約而同的想著這事巧合的讓人心底發毛。
就這樣…進不去了?
與林管事對視一眼,春纖便輕聲說了一句回府再議,然後馬車調轉車頭朝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雖然沒進去皇家寺院,但也從側面論證了一個道理。
佛家的玩意對那警幻是有效的。
當然了,也可以說是命中注定躲不過了……
回了小院,聽說黛玉來過,春纖想了想,也沒叫人去通知黛玉一聲她又回來的事,而是收了四個林如海特意送來的丫頭。
這四個丫頭都是林如海之前特意為黛玉準備的陪嫁丫頭,忠心自是不用多說。
不過此時啟動她們,忠心固然重要,但精氣神卻更重要。
這四個丫頭白天在後門的倒座房處休息,晚上都到春纖房間給春纖值夜。
兩人一組,一組一個時辰,輪留著來,一直到天光大亮,春纖起床,她們再跟白青和冬青兩個交接。
這是防止春纖夜裡再鬧出什麼事,眼跟前沒人盯著呢。六個丫頭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白青和冬青隱隱約約知道些,但也都不敢問。只怎麼安排怎麼聽行事罷了。
黛玉不知道春纖貓在家裡惴惴不安的等著下次『夢遊』,所以最近都沒過來。不是去參加小夥伴的茶會詩會,就是將小夥伴們邀請到家裡開個小聚會。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終於到了除夕前兩天。黛玉派人過來看春纖在沒在家,聽說春纖在家,又轉頭讓人送了些年貨過來。
到是她自己卻是忙的沒時間過來了。一來林家那邊要祭祖,二來眼瞅著就除夕了,闔家上下這事那事的少不得黛玉上心管著。
除夕那天是春纖一個人過的,四個值夜的丫頭和白青,冬青兩個都被春纖打發到前院去了。
車夫倆口子,再加上廚娘和粗使婆子四人一桌,六個丫頭又單獨坐一桌,她們只在前院吃年夜飯,等過了子時才會各自散了。
春纖一個人坐在暖閣的炕上吃一大桌年夜飯,其實挺沒意思的。好在家裡有不少解悶的話本子,一邊看,一邊吃到也能打發些無聊時光。
不是春纖不想跟著丫頭們一塊說笑吃酒,只是她太知道一起說笑吃酒的後果了。
六個丫頭吃的拘謹,還要時時刻刻注意她是否高興。大過年的,還是叫她們好好的放鬆一下吧。
年這種民俗,最難過的其實就是除夕那一天,過了除夕,那種孤單,孤獨的感覺就會明顯好很多。
春纖沒喝酒,只叫人煮了一鍋水果羹,仍舊是放在外面冰了一會兒,然後涼津津的喝下肚。
面前一桌的菜,春纖再好的胃口也未必都能吃盡。更何況按著年俗,今晚的菜是必須要盤盤都剩下一些的。
意味著年年有餘。
有一道加了紅果點綴的青菜,春纖看著那道青菜不由想到了絳珠草。
好像也是帶著一點紅的樣子。
自打那日沒進去皇家寺院,春纖就有一種感覺。
她感覺有人正在下一盤很大的棋,而她就是人家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她也許是象棋里殺傷力最強的車,也許是過了河的小卒子,但不管是什麼,她都不再只是她自己。
春纖想了很多,她感覺有一股力量在幫警幻取她的性命。
那些人未必是警幻的朋友,但肯定不是她的朋友。
如果警幻殺了她,警幻會怎麼樣,那些人或者說神仙又能從中得到什麼?
腦子裡浮現了一個詞——釣魚zhi法。
也許警幻才是那股力量的最終目標。
那她呢?
就應該當一顆棋子,做一條必須被犧牲的性命嗎?
春纖垂眸,苦笑出聲,這種感覺很糟糕,也很無力。
仿佛她就只能聽之任之,什麼都做不了。
春纖一個人吃年夜飯,一個人守歲,一個人看著話本子熬過了子時,然後才在丫頭們的監督下用一種沒有任何波動的心情睡下。
初一,按理來說,春纖應該給林如海拜個年。
這麼想的春纖,便穿了一身年前新做的吉慶衣裳,又將一直是白紗的帷帽換了塊粉紅繡綠萼梅花的薄紗圍上去,這才帶著帷帽去了林家。
春纖帶著帽子,身邊跟著的又都是生面孔,林家的下人自然不會放春纖進去。好在春纖早就想到了這一層,讓人去給黛玉身邊的大丫頭珈藍傳話。
少時珈藍就一臉笑的走過來,看了一眼白青和冬青,視線就落在帶著帷帽的春纖身上。
哪怕戴著帷帽,也知道這位是誰。
珈藍一臉笑的迎了上去,先是屈膝給春纖拜年,然後便引著春纖往裡走。
林家的路春纖是走熟了的,一見珈藍往正院領路,便知道黛玉姐弟此時應該都在林如海的正院。
進了正院,侍候的下人看到珈藍領著個戴著帷帽進來的姑娘都多多少少的看了幾眼,發現看不出什麼來,這才收回視線,裝做剛剛什麼都沒有看的樣子繼續執守。
進了屋子,春纖見屋中沒有外人,便摘了帷帽跪在地上給林如海磕頭拜年。
好聽的吉祥話就那麼幾樣最動聽,春纖小嘴巴巴的問候完就抬起頭,笑眯眯的朝林如海伸手。
再沒見過這樣不客氣討要壓歲紅包的,不過卻也將林如海逗得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