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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實際上,除了知道來見自己的是個男人外,其他的黛玉都沒問出來。
二門處有間屋子,那是早年建府時,府中女眷在此處見外男設置的。
那屋子說是屋子,卻只有左右兩面牆,而這兩面牆還緊連著二門處的內院院牆。
前後木門平日只關著,而屋正中卻有一道柵欄牆常年鎖著。
只能遞東西,人卻不能進出。
其實這屋子早就空置多年不曾使用了,如今會用上它的主要原因,還是天氣炎熱,這裡通風又涼快。
最重要的是不確定這人的身份,誰敢放他進內院呢。
聽說西南一場大雨,弄得山崩地裂,死了不少人畜,最後竟起了一股瘟疫。這人不管是從哪來,想必都不是從京城裡冒出來,不讓他進內院,也是為了安全。
此時黛玉便來了此處,坐在丫頭搬來的椅子上等著柳湘蓮過來。
柵欄牆兩側有紗簾,平時兩道帘子交錯著繫上,如今要用這屋子了,便直接將兩面的帘子都放下來。
黛玉記得春纖曾經就形容過這柵欄牆和紗簾像垂簾聽政。如今…也不知道那笨丫頭野哪去了。
如果柳湘蓮回到京城略做休整,再見見往日朋友,說不定在去見黛玉之前他就能知道春纖的身份。
那個榮國府採買來的丫頭,那個被榮國府老太太賞給表姑娘的丫頭,那個被前通判傅試掠去□□,又被什麼獨臂神尼救走的丫頭,那個兩江總督白家倒台時被白太太親口指認為忠誠候府嫡長女的丫頭。
若他…也許也就不會在黛玉暈過去後,被林如海拉著一番盤問後才得知春纖的真實身份了。
沒錯,當柳湘蓮一出說春纖的『下落』後,黛玉就暈過去了。之後林家一通忙亂,柳湘蓮也被林如海扣住帶到了前院詳細追問。
黛玉前陣子才收到春纖讓人送來的洛陽特產,還因為跟榮國府的表姐妹們走的淡,只將一些看起來富餘的東西送給在京城裡新結交的小夥伴。
期盼著春纖再送東西回來,好知道她的消息。也惱怒春纖每次都不給她留個地址,好往來通信。不過不管如何生氣,春纖在黛玉心裡都是個無論多艱難的環境,都會像雜草一樣掙扎向前,活得有滋有味的姑娘。
誰能想到竟然失足墜崖了呢。
沒錯,就是失足墜崖。
在柳湘蓮心中,春纖或是已經失貞了。在柳湘蓮以及世人的認知中,春纖哪怕有些不拘小節,但她的舉止卻沒有半分輕浮之態。若遭遇那種事,正常女子都會跳崖自盡。除此之外,就是為保貞節而跳崖。
但在黛玉這裡,黛玉卻清楚明白哪怕真的遭遇失貞這種事,春纖也不會輕言生死。
因為她曾說過,世間大事唯有生死和信仰,自殺…不可能噠。
所以,黛玉堅定認為春纖是失足墜崖。
醒來後,黛玉一邊拿著帕子在那裡抹眼淚,一邊狠狠的咒罵春纖見天的瞎折騰。
『……但願真如那話本子裡寫的那般,墜崖有奇遇,落水遇貴人。』
前院那邊,林如海將柳湘蓮祖宗十八代都盤問完了,才將春纖的身世說了。
其實在見到柳湘蓮以及看到他手握長劍的時候,林如海就在猜測傅試的死可能跟柳湘蓮有關了。
但聰明人最大的好處就是知道什麼時候需要點到為止,不可思究。
所以不管是與不是,這種事情最好不問,最好不說。
柳湘蓮神情恍惚的從林家出來,不知怎麼的竟然先到了外城那處當日初遇春纖的院子。
愣愣看著院門那張寫了出售消息的紅紙,柳湘蓮心中滿是苦澀。
原來那夜被他一劍斬殺的竟然是傅試。
所以也真是多虧了那位『獨臂神尼』幫他頂了罪。
然而更叫柳湘蓮心裡難受的是,同行數月,時至今日自己才知道她的真實姓名。
原來她姓樂,字春纖。
……
回到家中,柳湘蓮就病了。病得很重,卻又不算重,只是纏綿病榻了三月之久才漸漸恢復。
病好後,柳湘蓮便去找了寶玉,說是有人捎了一句話想要見寶玉房裡的晴雯姑娘。
寶玉一怔,然後搖頭,「柳大哥哥來晚了一步,兩個月前晴雯就被林妹妹要走了。柳大哥哥不妨去林家尋她。」
已經去了林家?
回想那日,柳湘蓮才想起他確實有跟林家父女提起這個晴雯。只是沒想到林家竟然竟然將人要了過去。
知道晴雯去了林家,柳湘蓮本想將此事就此拋開手去。可又想到在那種危機時刻春纖還能叮囑他捎話回京,便知道這個晴雯於春纖意義非凡。
於是腳尖一轉,便朝林家的方向走去。
這一次仍是先去了側門,說是要見府上一位叫晴雯的丫頭。然後那小廝便告訴他這裡不是丫頭進出的門,讓柳湘蓮去角門。
等柳湘蓮去了角門,這才有人進府傳話。
晴雯一門心思搞事業,原就頭腦簡單,之後更是簡單的什麼都不想。每天早晚數上一回銀票,就能高興一整天。
只是自打紫鵑紮根寶玉房裡後,日子不比以前自在了。雖然晴雯只做份內的事,旁的時間都只能拿來做繡活,但她長的好,繡活又好,寶玉那小子還就喜歡晴雯這樣長得靈巧的丫頭。羨慕嫉妒恨這種事情就在她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