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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蓮是被拐的,按律例家人但凡找來,都必須放人。反之,就那衙門見。
英蓮呢,自打見了她娘,就知道哭。問她什麼,她都只一句她命苦,由人做主罷了。
英蓮那小模樣長的多俏呢,不然也不可能一貨賣兩家。這會兒英蓮還小,她和薛蟠還沒圓房,薛蟠沒上手,自然撂不開。而英蓮…心裡記掛著被打死的馮公子,又沒和薛蟠有什麼,自然是更想跟著她娘回家去。
當然了,甄氏也未必真想要讓英蓮回家。
回了大如州,就英蓮這小模樣,估計命運不會比嬌杏好。她那親外祖和舅父一家,定能再賣她一回,換份體面聘禮。
可若不鬧,難道還真的叫自家姑娘給個商戶做妾?
回想當年…唉,先鬧著吧。
鏢局的人按著春纖給的線索,還真在大如州找到了封氏。春纖那封信里不但將賈雨村如何判案,以及賈史王薛四大家都交待了一番不說,還特特在裡面包了銀票。
有了這些銀票,再加上這些年封氏做針線背著父親偷偷攢下來的銀錢,雖然不多,卻也不算少了。
知道鏢局的人可以帶著她入京後,封氏便拿了些銀兩齣來,請他們在回京的路上拐個彎。
封氏心裡對她父親也多有怨恨,若非當年父親落井下石,趁火打劫,說不定她男人就不會心灰意冷跟人走了。好在家裡那幾畝薄田,雖然由著父親接管,但地契卻仍在自己手裡。
於是臨走前,封氏直接將那幾畝地賤賣給了當地的伢行,都沒跟她老子說一聲,就跟著鏢局的鏢師走了。
帶著所有家當,封氏先請鏢局的人護送她至金陵。
春纖當初編的瞎話,說甄士隱和金陵甄家是一脈。別說,還真叫春纖蒙對了。
甄士隱的確出自甄家旁系,不過就是旁的不能再旁的那種。
在金陵一番打點,封氏見了甄家族老,說是當年丟的那個女兒有消息了,她欲將人接回來,又恐那家人不肯放,請族裡寫個條子,若真不放人,以甄家之勢,當地衙門總要給咱們幾分薄面,秉公處理了。
這世道,對女人的名節看得極重。丟了再找回來,都容易影響族裡其他姑娘的名聲和前程,所以姑娘丟了,都是對外稱夭折暴斃。族老一開始是不肯的,封氏就跪在那裡一遍遍的磕頭,額頭都磕出血了仍然不起身的繼續磕,這才感動了族老,幫其去找了族長,要了一封蓋私印的信回來。
甄家現任的族長就是甄應嘉,宮裡甄妃之胞兄,他的信含金量自然不必說了。
有了這封信,封氏就仿佛有了主心骨。而也是這封信,叫薛家人以及賈家人束手束腳,不敢妄為。
薛家是王夫人的娘家親戚,甄家卻是榮國府的老親,這種事情一出來,榮國府一眾,還真的只能裝聾做啞。
封氏在離寧榮街不算遠的小花枝巷裡租了間院子,便算是在京城安家了。而別看英蓮一味的哭,可這姑娘心裡也不是沒成算。一見到她娘,就有一種特別親切的感覺,後來又對了一回身上的胎記,英蓮便再不懷疑來的人不是她娘了。
當然了,這也跟春纖早前篤定的話有些直接關係。
英蓮聽她娘說了這些年的日子是怎麼熬過來的,當下就將自己這些日子攢的私房都交給她娘了。
薛蟠是個大手大腳慣的,英蓮沒開臉,他就更稀罕了。這些日子給英蓮的賞銀首飾都夠普通人家置辦幾台像樣的嫁妝了。
這些東西都給了封氏,再加上封氏手裡的那些,日常再做些繡活寄賣,日子到是還能過得去。
在甄氏看來,商戶人家規矩鬆散,瞧薛家這樣也知道這話不假。
正經人家是沒有那所謂的兩頭大,但商戶人家卻總會出現這種奇葩事。
封氏心知女兒就算是歸家了,這輩子的前程怕是也毀了。與其嫁到旁人家因著前事被人嫌棄,還不如就嫁到這樣的傻子家。
當個兩頭大的平頭娘子,既不怕主母欺負,生下的孩子還是嫡出。而薛家既然嫌棄英蓮出身家世,正好還可以娶一門上檔次的奶奶。
通過這些日子的接觸,封氏發現薛姨媽寵兒子沒邊,薛蟠也被他娘寵得不知天高地厚,一家子就只那個薛家姑娘是個心裡有成算的。
可姑娘家家的早晚是要嫁人的,尤其是薛家姑娘還是個心氣高,想進宮奔前程的。
這樣一來,還真不怕她姑娘在薛家玩不轉了。
不過前提前是名份上不能吃虧,以及她姑娘還得再調教,調教……
對了,母女相認後,英蓮也跟封氏提起過春纖,封氏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一二來。不過她心裡也感激春纖在見到英蓮的時候沒裝聾做啞。畢竟閨女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算自己沒收到那封信,女兒也會想辦法聯繫她。她們母女總會團圓的。
將春纖記在心裡,封氏還和英蓮說,總不能忘了人家這份恩德才好。
而春纖跟著黛玉在林家住的幾日,樂不思蜀之下,還真將英蓮的事給拋到腦後了。林之孝家的一時也沒想到這事,春纖還是在跟一群丫頭聊天胡砍時聽她們提了一嘴,這才知道封氏已經入京了。
聽完這些事,春纖挑了挑眉,她現在是不是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她又不是救世主,報個信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不過…做好事不留名的感覺,好像也不是很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