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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林如海將當年他科舉時讀過的書和做過的批註,讀書心得都轉賜給林茗。
寒門難出貴子,究其原因就是在傳承上。
世家子弟有名師指導,家中長輩提點,還有先人的讀書心得做參考。寒門學子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和理解力爭上遊。二者所接觸的人群,自身的文化底蘊和所受的教育都不同。在這種情況下,寒門學子得付出幾倍的努力以及擁有更加優秀的讀書理解天賦,才能與這些世家子弟並駕齊驅。
好在上天是公平的,他在這裡多給了你一些的時候,也一定會在旁處拿走一些,反之亦然。
不然世家子弟當道,就真沒寒門學子什麼事了。
林如海是一甲探花出身,家裡又是書宦傳家,不說他本身讀書資質如何,只要將家中關於科舉方面的書都看過,讀過,背過,再將先人對四書五經寫的批註和讀書心得理解吃透了,起點就比別人高了幾倍不止。
他將這些賜給林茗,可以說已經幫他將科舉的大門推開了一條縫。只要林茗用心讀書,他日縱使不能擠進一甲,也定然在二甲頭列。
相較于贈與小紅的三進宅子,林如海給林茗的這份禮才是無價之寶,而且在考校過林茗的學問後,他還用了一個『賜』字,可見用心了。
贈與賜,那是兩種不同的意義。
……
視線迴轉當下,此時林大管事帶著林家下人入住京城林府,黛玉則正跟榮國府的各位姑娘圍觀寶玉那劣拙的演技。
寶玉自小順水順水慣了,本不是什麼體貼的性子。但他卻因著天生一股風流對女兒家多了幾分容忍和溫柔。寶玉知道這種時候直接問英蓮的事,就會不得不提起薛蟠。
本來提起薛蟠並沒什麼打緊的,可和英蓮一起提起薛蟠,勢必要將他打死人的那段往事翻出來。這對於寶釵來說,尤其是在這種場面,絕對是件難堪的事。
不提薛蟠,只提英蓮,寶玉撓撓頭髮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來問了。「前兒我聽說梨香院有個眉心有顆胭脂痣的姑娘,寶姐姐,我,那個,呃,就是,她就是那個打官司的姑娘嗎。」
寶釵眉心微蹙,不明所以的看向寶玉。一時間不知道寶玉為什麼要提起香菱。
沒錯,英蓮這個名字是春纖傳出來的,而香菱這個名字卻是寶釵取的。所以此時喚她英蓮也可,喚她香菱也成。
薛家剛剛入府,人頭不熟,也沒什麼人脈能打聽府里消息。加之這個消息又是他們家的,就更沒人將傳得半座府邸皆知的英蓮身世告訴薛家人了。
若不是知道寶玉不是有心想要讓她下不來台,她都要懷疑寶玉故意提那個丫頭是為了讓人再次想起她哥哥打死人的事呢。
寶玉說不清楚,寶釵鬧不明白,黛玉在一旁急得都想要衝上去替二人分說一二了。不過想到這中間牽扯到了她家春纖,黛玉扭頭看了一眼老太太等人的方向,到底壓了下去。
她怕老太太因此不喜春纖,她那好舅母再找什麼由子收拾春纖。
回想那夜的談話,黛玉已經有些明白春纖的心思了。
她心中待春纖與別個不同,可說到底,在她心中春纖仍就是個丫頭,下人。
她總想著春纖是跟她一塊患過難的,她們會永遠在一起。可她卻忘了,沒有人天生就喜歡做奴才。
而春纖更是其中之一。
想到春纖以前給她講的那些外面的事,黛玉多少有些明白春纖為什麼會留在榮國府做丫頭了。
單身女子獨居最是不易。年紀小時,容易遇到拐子。年紀大了,又容易遇到地痞無賴。
她想在榮國府多呆幾年,然後握著一點高門人脈,震懾他人,為自己撐腰。
想到這裡,黛玉又嘟了嘟嘴,她完全可以跟自己回南呀。若她將來出府入活,自己也能給她庇護呀。
小小的嘆了口氣,黛玉心裡多少有些明白春纖為什麼不樂意跟她回林家。
自己與春纖『做生意』的事一但被父親知曉,不但她要受責罰,春纖怕是也會落個教唆主子不學好的罪名,所以這件事情她不敢叫父親知道。
除了這件事,春纖在榮國府對自己的維護…怕是在父親眼裡這也是個吃裡爬外的壞丫頭。
父親若接自己回家,定然是因為賈家種種不妥,而春纖…父親定是不會允許她繼續留在自己身邊的。這麼一想,黛玉不得不承認,林家於春纖來說,真的很危險。
第五十九章
春纖會離開她吧。
如果她們一直是這種主僕關係。
可她們之間如果沒了這層主僕關係, 好像就更沒關係了呀。
七歲的小黛玉有很多事情還想不明白,但此時她卻知道自己是一千個,一萬個不希望春纖離開她的。
哪怕春纖又壞, 又氣人,還特別的費雞毛撣子……
林家人少, 從小到大,黛玉就總是一個人。雖有個弟弟, 卻早早夭了。曾經設想的姐弟相處方式都來不及實施就被迫擱淺了。
來了榮國府,因著心裡那點不忿, 她對府上的人都是客氣有餘, 親近不足。
與表姐妹在一起時的感覺很生疏, 還沒有和春纖在一起時的自在親近。黛玉想,她沒辦法將春纖當成姐妹, 因為她不會和姐妹們不顧規矩體統的開心打鬧, 也不會在熄燈後,小聲的講著沒規矩, 不害臊的貼已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