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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差事上不出大褶子,其他的事,真沒必要針是針,卯是卯的計較太多。
「我記得姑娘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穿的是那雙藍緞子繡花鞋,你去將姑娘那雙藍色織錦棉靴給姑娘送去。姑娘若問起,就說我說的,讓姑娘腳下暖和些。」
出門赴宴,尤其是吃年酒,一般都離不了聽戲這種活動。而一般聽戲什麼的,大多數人家都是在院子裡搭個小戲台子,在廊下擺桌子,到底不及屋子暖和,凍腳是肯定的。黛玉早起為了漂亮,特意換上衣裙配套的繡花鞋,估計這會兒應該會凍腳了。
雖然跟去的丫頭一定帶了備用的衣衫鞋襪,但她讓人多送一雙也不算什麼事。
現在的黛玉就跟後世一些愛美的小姑娘一樣,大冬天都不穿秋褲的那種美法。
不但美麗了,也動人(凍人)了。
「昨兒聽姑娘說起過,今兒要去吳翰林家吃年酒。」荷葉一聽這話,便眉眼彎彎的點頭,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知道黛玉在哪。
春纖聞言就笑著打發荷葉,她自己則抬腳往角門去了。
她如今出門幾乎都是在林家角門那裡叫府里的車夫送她。有時是提前叫丫頭去給車馬廄那邊的人打個招呼,有時則是直接去角門,然後由角門的小廝幫忙喚人套車過來。
前者是車夫等她,後者是她等車夫。
春纖這人有時候特些的磨蹭,讓人等著的時候,心裡還著急,可越著急,就越能磨出新水平來。所以時間一長,春纖就不喜歡讓人提前通知車夫套車等著了。
她慢慢悠悠的走過去,路上見到熟人還能不緊不慢的聊上兩句,到了角門,讓小廝去傳個話,她還能跟角門的婆子聊會八卦家常。
今兒也是這樣,一路晃悠到林家的角門,一邊叫小廝去傳話,一邊坐在角門附近的門房裡跟裡面的婆子說了一會兒話。
沒喝婆子們倒的茶水,只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磕了一會兒。
瓜子炒的有些火大,能聞到一點糊味,不過吃起來卻不見糊味,香的緊。
吃了一小把瓜子,春纖便不吃了。
沒辦法,磕瓜子不用門牙是沒有靈魂的,可用門牙磕瓜子,春纖又有些擔心自己的牙磕出瓜子牙來。
再一個她現在還戴著牙套呢,每次吃點東西都要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漱口。
……
春纖這次出門是為了參加一個丫頭的婚禮。
說是婚禮,其實下人成親,壓根就沒有所謂的婚禮。不過就是將關係親近的人叫到家裡熱鬧一回罷了。
當初剛進榮國府的時候,春纖是花園那邊的粗使丫頭,而今天出門子的丫頭則是灶房那邊負責燒火,打水的粗使丫頭。
看起來活不體面也不輕鬆,但廚房的活計卻能叫她吃飽飯的同時,還可以給她和春纖打打牙祭。
那時候…倆人沒少狼狽為奸就是了。
這丫頭比春纖大了幾歲,去年年底被放出來配的小廝。
她也是沒什麼家人,外面買進來的,好在配的這個小廝是她鄰家的竹馬哥哥。
當初也是這位竹馬哥哥在知道她家要賣了她的時候,幫忙牽橋搭線將她弄進榮國府當粗使丫頭的。
不然以她那位後媽的心思,指不定就為了多給倆個錢將人賣到什麼骯髒地去了。
這一去,一輩子就毀了。
春纖是初二那天跟黛玉來榮國府,才知道她年底就放出去配小廝的事。打聽了一回她那邊的情況,想著這位是自己真正的酒肉朋友,這才決定初十這天過來隨個份子。
說起來,很少有人會在正月里成親。但旁人能講究成親的日子,賣身的奴才卻沒那個條件。
早點成親的好處就是榮國府會給成親的下人分一間屋子。那丫頭年底放出來配人,因沒地方住就一直睡在粗使丫頭的大通鋪里。只這府里一般都是放出去一些人,再進一些人,她那鋪位早就不是她的了。
正好春纖找她的時候,聽她正為難住的地方。以及府里給她分的屋子有多不好,暫時住不得人什麼的。
這事於她們這些下層的粗使來說是件鬧心的事,可這事在春纖這裡也不過是多兩句嘴罷了。
直接幫忙找了林之孝家的,分了一間被隔成內外二間的東廂房。房子到手後,春纖還陪著去看了一回。
那屋子一進門就是廚房一樣的外間,地方不大。挨著裡間牆的地方有個爐子,爐子可以燒水做飯,還可以燒炕。除此之外,外間便什麼都沒有了。
裡間靠里壘了一張炕,頭朝窗戶腳朝底的睡法,這炕能睡三四個人。炕與窗戶間有個一四尺左右的過道。
屋子狹小,還沒有一點家俱。
春纖不滿意的皺眉,但也知道這是這二人身份能要到的最好的屋子了。
再好的也不是沒有,可真給了他們,那就不是幫人而是害人了。
春纖這兩年養尊處優過得好,自是看不上這間東廂房,可這對這對小兒女來說,就是難得的好地方了。
雖然收拾屋子,安置家具都需要一點時間,但卻比之前那間要省時省事許多。
大正月里的,想要住進去,就得將爐子點燃,將炕燒起來。可這會兒子還真未必有買得到柴碳。
春纖想到自己那套空置的院子裡有些陳舊家具,張了張嘴,到底沒言語。任何時候,雪中送碳都不包括一步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