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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守衛戰結束,幾個侍衛統領一邊統計戰損,一邊統計傷亡不說,還要不斷的對馬車裡的諸位欽差大人進行救治問候。
受傷的被扶下馬車,已經殉國斃命的也被人從馬車裡抬了出來。輪到林如海了,因林如海的這輛馬車一直沒有聲音出發來,眾人便以為不是已經殉國了,就是已經暈過去了。哪想到這位竟然在這種情況下,還淡定的喝茶看書。
真乃,真乃,天下讀書人的楷模。
視線落在那泛著藍光的箭頭上,侍衛統領愣怔了片刻便回過神來。一邊上馬車,一邊小聲叮囑林如海千萬別動。
「林大人,箭頭上淬了毒,下官幫您把箭頭去了,您再起身。」
「也好。」林如海微微頷首,對著那侍衛統領淺笑道,「勞煩了。」一派雲淡風輕。
其實所有的淡定都是裝出來的,不過看到掀開馬車簾的是一路護送他們的侍衛統領中的一個,林如海將那顆驚慌的心全都放回肚子裡倒是真的。
「不敢,不敢。」見林如海這般客氣,那侍衛統領有些惶恐。
說話間,那箭頭就被侍衛統領隨身攜帶的匕首給砍了下來。隨著箭頭被砍斷,那支插入馬車裡的箭也被折斷了。
林如海看一眼身上的官服,輕嘆了口氣,便步下了馬車。等林如海離開後,侍衛統領才弄明白林如海為什麼沒受傷。
馬車後壁板上掛著個漁網,漁網裡兩條顏色相近的薄被正好阻了利箭的去勢。
見此,侍衛統領下意識的打量林如海這輛馬車,然後下一刻就被馬車裡的舒適度驚艷到了。
想到一路上其他大人面露苦色,只這位林大人始終一臉淡然,就突然間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
這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怎麼就辣麼大呢。
馬車外的那場撕殺,異常慘烈。林如海帶來的幾個下人,只剩下一個躲在馬車底下的小廝,以及在後面一輛裝行李的馬車上趕馬車的長隨,做針線的婆子活著,其他的都死了。
那婆子坐的是裝行李的馬車,雖然也坐在正中間的位置,但馬車後面捆了好幾箱行李,一般的箭根本就刺不穿箱子。再看那馬車的規置,人家也就沒跟這馬車較真,直接略了過去。
官員乘坐的馬車走在隊伍最前面,而行李的馬車則走在隊伍最後,當時亂成一片,長隨也不敢亂跑,只躲在不大的馬車裡。這會兒一切落幕了,長隨留了嚇破膽的婆子照看行李,跑到林如海這邊。而跟車的小廝從馬車底下爬了出來。
林如海見那小廝嚇得不輕,留他守著馬車,便帶著長隨去查看其他官員的情況。
這一次的傷亡實在太重了,活著的侍衛們一個個都垂著頭,哭喪著臉。和這些侍衛一樣擔心追責的林如海,突然發現他們此行里,官階比他高的人還完好無損的活著一個。
太好了,這種時候就無需他出頭給當今上摺子了。
「本官已派人就近求援,只是,」戶部左侍郎見林如海過來,一邊將自己的安置說了,一邊又覺得遠水解不了近渴。
「事發突然,也是人力所不及。」林如海朝京城的方向抱了抱拳,「學來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我等今日即僥倖不死,日後也定要忠心報國,不計得失。」
戶部的左侍郎一坐馬車就暈車,人家就坐一回馬車,騎一段馬,沒想到卻因此躲過了一劫。
襲擊發生時,這位左侍郎正叫隨從停了馬車,準備下馬車騎一會兒子馬。
彎腰向前剛掀開馬車簾,那支箭就嗖的一聲刺進了馬車裡,當時那支箭距離這位左侍郎只有幾公分的距離。
「林大人所言及是。」左侍郎也學著林如海的樣子朝京城方向抱了抱拳頭,表了一回忠心,便帶著林如海處理善後了。
不管如何,至少現在他們還都活著。
他們雖然是欽差,卻沒得當今厚愛,在隊伍里派太醫跟隨。好在出京沒多久,隊伍里有幾位大臣水土不服,又怕耽誤行程,便在當地請了位郎中跟著隊伍一路輾轉。
那位郎中坐的馬車跟林家裝行李的馬車差不多,因此也是有驚無險的躲過去了。不過巧婦難做無米之炊,哪怕他們隊伍里有郎中,郎中也沒辦法立時配出箭頭上的解藥。
箭頭上的藍,正是淬了毒的標識。郎中一見那箭頭,整個人都不好了。
世上毒物千千萬,同樣的成份稍微調整一下比例,都需要不同的解藥來解。
死掉的那些人,也不用郎中發愁,他愁的正是那些半死不活的。
隨著時間的流逝,有些傷患還沒等到郎中的醫治便咽下了最後一口氣。那場面悲壯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輪到樂清晟的時候,郎中看著樂清晟的傷差點再次暴躁起來。
也不知道要說樂清晟幸運,還是要說他倒霉了。
樂清晟中的那支箭竟然是沒毒的。也不能說沒毒,只能說通過箭頭上的顏色和樂清晟留出來的血的色澤看,這支箭在淬毒時,被偷功減料了。
幸運的是,樂清晟不會被毒.死了。但倒霉的是他的那支箭傷了肩膀下方的一塊骨頭。
骨頭被箭刺了個粉碎。
在現代,粉碎性骨折都有一定概率需要截肢治療,在這種醫療落後的時空和條件下,樂清晟都沒辦法學一回關老爺刮骨療傷,就得先來一場以保命為主的截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