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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姑娘的母親敏姑太太,今秋才一病去了,如今滿打滿算還沒過年呢。按禮寶玉都應該為姑太太守大功孝。可你瞧,闔府上下誰將敏姑太太的孝制放在心上了?沒有,一個都沒有。這事要是傳到老太太跟前,寶玉自然是千好萬好,可管著寶玉房中事的姐姐,怕是落不得好了呢。姐姐今兒不找我,就沖咱們的情誼,我也得得悄悄的給姐姐報信。」大家族慣會找替罪羔羊為主子開脫。
雖然不知道這種現象是怎麼起的頭,但春纖想,這種事應該跟西廂里的紅娘有著不大不小的關係。若無她,那個崔鶯鶯也不會和張生私定終身,最後害得崔鶯鶯下場淒涼。
咦,這麼說來薛蟠打死人的那個案子,好像就沒找下人頂包,而是他自己直接認了罪呢。
薛家這是美特斯·邦威了?
只是就算不走尋常路,也不能叫主子替下人頂罪吧。
春纖記得原著上曾說過,寶玉比黛玉大一歲,比薛寶釵小兩歲。而薛蟠又比寶釵大兩歲,也就是今年才,才十二歲。
十二歲?
嘖嘖~
威武呀,少年!
十二歲養尊處優的少爺就打死個成年書生…明顯是件需要天賦異稟或是極大的巧合才能辦到的事。所以春纖認為指使下人犯事的可能性更大,也更合理。
薛家是金陵地頭蛇,闔族都在金陵,他們又有貴戚在京城,家中更不缺打點的銀子,怕是往日裡,地方官都得給他們幾分薄面。
那麼問題來了,就算是薛蟠指使,甚至是他也動的手,這事按大家族的行事方法也完全可以推到下人頭上,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那為什麼薛蟠要自己站出來呢。
這完全不符合時代主流呀。
想到薛蟠犯案後,薛蟠千里迢迢求助京城,並且還不等京城那邊的消息便舉家離開金陵…怕是地頭蛇一般的薛家已經無法安穩的呆在金陵城了。
春纖不知道,她的隨意吐槽竟然還讓她猜中的部分真相。
事情干出來的時候,薛姨媽和薛寶釵先是一慌,然後便迅速派人去給薛蟠善後。
本以為多使些銀子的事,不曾想沒幾日這案子便放到了金陵父母官的案頭。當衙門來人要拘傳薛蟠時,薛家娘倆直接愣住了。
捨不得叫薛蟠上公堂,又因為這事出的莫名其妙,於是娘倆個使了託詞,只說薛蟠不在家,打發了衙役。隨後又叫管家備上重禮,趁夜去了衙門後堂拜見父母官。
娘倆個一邊等管家的消息,一邊在家裡挑選忠心得用,又身患重疾,有兒有女,一家老小的男僕,想著給一筆銀子叫那男僕替薛蟠頂罪。
這種事,她們母女早就已經駕輕就熟了。
就在篩出人選,又一番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勸說都完成時,薛家母女不曾想到管家竟然哭喪著臉回來,禮還沒送出去。
薛姨媽一看便心知不好,急得當場就暈了過去,寶釵強作鎮定,連忙問管家到底是出了什麼事,為什麼這位官老爺這次這麼不給薛家面子。
「原奴才還想不明白馮家的老奴搭上了哪條線,非要一力證死了咱們大爺。只以為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想要訛幾個銀子花花。見了劉大人,劉大人連看都不看咱家備的禮,就打發了奴才。奴才好說歹說請劉大人看在咱們家往年不曾少過一次的孝敬和京城王家,榮國府的面子通融一二,劉大人這才給奴才透了話……」
原來想要證死薛蟠的不是外人,正是薛家那些早年被薛老爺壓得極為乖巧的薛家族人。
只要薛蟠死了,那皇商的資格就旁落了。
第四十章
薛家也是地方大族, 薛老爺有本事壓著一群族人坐穩薛家族長的位置,懷抱著皇商資格大肆攬財。薛家吃肉,薛家族人也能跟著喝湯,那些年自然是相安無事。
但輪到薛蟠了, 他本就人小不壓眾。既沒長才, 人又不上進。不上進也罷了, 他還是個廢物蠢笨的德行, 那這就更沒辦法服眾了。
最叫薛家幾房族人接受不了的是這個廢物不能帶領薛氏一族更進一層樓,他還是個敗家子。打薛老爺去了, 他們薛家的生意就連年虧損。
年底的分紅越來越少, 對薛蟠的怨念也就越來越多。於是總有自信又有野心的族人想要取而代之。
不敢明面上招惹背靠京城王家和榮國府的薛氏族人,那是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到了薛蟠帶眾奴打死了人。
好傢夥,機會來了。
趁你病,要你命。不將薛蟠摁死, 那廢物的就不光是薛蟠, 還有他們了。
金陵的父母官劉大人並不想摻和到薛家內鬥中去, 但他有把柄被薛家族人握住了, 已經不得不就犯了。
其實咱們這位劉大人也不想得罪薛蟠這一支,畢竟如今頗得聖意的王子騰可是薛蟠的親娘舅。
左思右想,又等到薛姨媽派的管家過來了,劉大人才一臉為難的將薛家那幫族人的暗示透給薛管家知曉。
老子就只能幫你們到這了。
劉大人送走了薛管家,便回到書房開始寫信。賈史王薛總是同氣連枝, 共進退, 而四大家族裡的薛,原來指的整個薛家,如今卻只是薛蟠一脈。
得罪不起,得罪不起呀。
得罪不起, 總能躲的起。利用這事給王子騰寫封信,這封信總不會白白寄出去。
果然沒多久,這位劉大人就接到了調令,還不是平調,而是升了半級升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