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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纖聞言,差點嗆到。眼角抽抽的回了句「…你想多了。」
黛玉覺得春纖回答得太武斷。
寶玉轉年八歲,雖然年紀看著還小,但如果不及時對他正確教養,誰能保證今日之薛哥兒不是來日之寶玉。
春纖:你也太看得起寶玉了,他就不是那塊料。再過多少年都一樣。
「我覺得你現在擔心這個一點用都沒有,還不如想一想如今金陵那位父母官呢。」
「你說賈先生?」黛玉想了想,抿唇,「你是擔心賈先生接了外祖家的信會徇私枉法?」
「我不擔心這個。我擔心的是你老子知道這事後會是什麼態度?你二舅舅知道了又會做何想?」
春纖從一旁拿出一雙棉鞋,一邊將腳上這雙換下來,一邊笑著與黛玉說話。
只是細聽她這個話,卻叫人不得不多想。「你肯定賈先生會徇私枉法?」
黛玉及其聰慧,一聽春纖這話音,便已經明白春纖未盡之意。「我還肯定此案了結後,薛家那位薛姨媽會帶著一雙兒上京城。說個光冕堂皇的理由,然後小住變長住呢。」
春纖說完,見黛玉已經是一腦門的霧水了,便笑著將自己早前的猜測說與黛玉聽。黛玉皺眉聽完,半晌不語。「若果真如此,竟不知要如何評說了。」
黛玉嘆了口氣,心裡有些意難平,「且待事情了結,我定將此事悉數稟於父親知曉。」
無論賈先生是否徇私枉法,二舅母和璉二嫂子不顧律法公證,包攬訴訟這件事都必須讓父親知道。
二舅母嫁到榮國府幾十年,就連璉二嫂子嫁過來也有幾年的時間了。
如果二舅舅和璉二嫂子的行為是外祖母教導出來…那麼父親您送女兒來京都,就是讓女兒學習這樣的教養行事?
如果二舅母與璉二嫂子的行為不是外祖母教導出來的,那問題來了,這麼多年過去了,外祖母都沒將 王氏姑侄教養出來,您還能相信外祖母能教養好我嗎?
黛玉想,如果她老子看到這樣一封信還能把持的住不接她回家,那她就有理由懷疑她老子送她來京城的目的有多不單純。
春纖說過,這世上最兵不血刃的辦法就是——養壞女兒,嫁給仇人。
第五十章
黛玉搬新居那天, 京城這地界下了場小雪,春纖和黛玉合打一把油紙傘走的極慢。
黛玉時不時的伸手去接傘外的雪花,神情帶著不可思議。揚州很少下雪, 至少在黛玉的記憶里,她幾乎沒有雪的記憶。
舊年讀書,看到許多描寫雪景的詞詩, 黛玉還曾憧憬過。那會兒賈敏會給她講京城每年冬天都會下雪,漫天鵝毛飛雪,以及大雪壓枝頭, 滿園銀白的盛景。
閨閣女兒還會賞雪做詩,還會不約而同的穿上自己最好的石榴裙, 在梅樹下折枝嬉戲打鬧。白雪, 紅梅,石榴裙,是賈敏心中最美的一幅畫了,也讓黛玉每每聽了都心生嚮往。
而林如海卻會告訴黛玉, 雪雖美, 卻不是人人都有心情去欣賞。勛貴富戶, 家底殷實之家也許還會有心情賞雪品茗圍座寫詩畫, 但普通人家尤其是那些貧寒百姓之家,一但下雪,日子便難熬了。
再從雪崩,壓塌等等方面開始說起…黛玉心中對雪最後的一份美好期許都變得黯淡無光。
春纖一邊打傘,一這聽黛玉說那些舊事,心中對林如海倆口子也是佩服得無體投地, 這夫妻倆的教育方式真是絕了。
這就像浪漫主義的馬薩拉蒂和現實主義越野悍馬那麼『砰』的一聲撞到了一起, 林小朋友沒精神分裂都是主角光環開到了最大了。
「我以前也挺喜歡下雪的, 我媽有兩件貂皮大衣,下雪天就會穿出去。你知道貂皮大衣怎麼清洗嗎?去郊外人少的地方,那裡的雪沒人踩,又厚又乾淨,之後拿出大衣用力的將衣服往雪地上摔打。衣服上的塵土浮灰便都落進了雪裡。」
送到皮草店裡的清理費用太高不說,你還都無法確定人家是怎麼給你洗的。說不定還沒有你自己這麼處理的乾淨呢。
「來了這裡以後,我就再也不喜歡雪了。去年冬天,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在心裡祈禱明兒千萬別下雪……」將傘往黛玉頭頂移了移,春纖才繼續往下說,「日子雖然苦了些,不過我儘量讓自己過得舒服一點。天一冷,我就想著到了吃暖鍋的季節。熱熱呼呼的吃上一頓,別提多美了。還有凍梨,用水泡軟了,輕輕的咬上一口,那梨汁又冰又甜……」
雪雁帶著人收拾碧紗櫥,紫鵑則在小院那邊指揮布置。一下子就顯得黛玉和春纖有些無所事事。
為了耽誤紫鵑等人收拾屋子,黛玉和春纖從碧紗櫥出來還繞了一段路。
這一繞就繞到了榮國府的小花園。花園裡的臘梅都在爭相綻放,一片片的梅花,遠遠看去,煞是好看。
然而這一兩年的紅樓生活,讓看到這些花的春纖覺得不太實用。
就不能種些果子樹?京白梨不也挺好?都是種樹,就種些只能看不能吃的,完事想吃果子還得花銀子出去買?跟冤大頭似的。
反正將來她有宅子了,才不這麼敗家呢。
走走停停,又挑了那開得極好的梅花折了幾隻,春纖和黛玉才往新居走。
「前兒老太太還說寶玉最是孝順,摘朵花都想著她。」黛玉想到寶玉不但給丫頭們摘花,還將老太太留給他的稀罕吃食也留給丫頭們吃,心裡就有些說不上來的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