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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春纖畫完,又見春纖只略微看了看,就將整張畫紙團成團,丟到一旁的熏籠里了,這才小心翼翼的問春纖是不是見過柳湘蓮了。
這麼件事一直憋在心裡,春纖也難受的不行。這會見黛玉問了,便挑著能說的,跟黛玉說了一回她和柳湘蓮的相識相伴以及她所思所想。
「……明知道在一起絕對不會幸福,可心裡就是難受的不行。」
「你既然完璧無暇,為什麼還覺得自己會被他嫌棄?」小小的黛玉雖然聰慧,但到底還沒開竅,再加上她不知道原著中柳湘蓮的脾性讓春纖忌諱,所以很是不理解春纖為什麼會將事情想的那麼悲觀。
他心裡有你,你心裡也不是沒他,他無親長,你也無家人,倆個人過日子應該更順心的呀。
「我怕的東西可多了去了。」走到一旁的琴桌處,春纖先是點了塊香餅放在琴桌前的香爐里,然後挑眉示意黛玉彈一曲。
黛玉知道春纖心情不好,便乖乖的坐下來給春纖彈琴。剛彈了幾聲發現自己彈的是鳳求凰,於是立即變調彈了一首樂府小調。
春纖雖然也彈的不錯,但卻不像黛玉彈的那麼好。最重要的是耳力也不一般,根本沒聽出黛玉最開始彈的是什麼。這會兒黛玉彈琴,春纖便重新鋪了紙,有一筆沒一筆的畫了一幅黛玉彈琴的畫。
睡的不好,思慮又太多,這才導致身體素質下降,得了風寒還一直不好。心裡的事放不下,這睡眠質量就難以提高。好在老先生聽說了春纖這個問題,在治風寒的藥里加了些易安眠的東西,這才有了精神玩感傷。
有的時候,春纖也覺得自己是杞人憂天。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就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想的。
就好比在現代的時候,春纖每天晚上都告訴自己早點睡,明天早上起床時晨跑去。可是從小到大這個晨路的事從來都是每天晚上的計劃。
再比如春纖以前總是不放不下手機,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拿著手機扒拉,然後每次考試或是要干點什麼事時,春纖都會告訴自己以後不能那麼玩手機了,得學會提高自控力。
然而大道理講得賊溜的春纖,對自控力的提高上總是難以達到最低標準。
這會兒讓她不去想柳湘蓮,不去想警幻,不去想回家,那於她來說,也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事。
畫畫,練字,然後看著黛玉瞅一眼屋外的梅樹,屋子裡的水仙,紅掌就能寫出好幾首清鮮脫俗的詩,這小半天也就過去了。
寶玉房裡有一面整人高的大穿衣鏡,鳳姐兒的房裡也有一面那樣的大鏡子。榮國府那樣內囊幾盡告罄的人家都有這樣的家底,像林家這樣子嗣單薄,每代當家主母又都是十里紅妝的人家,就更不會缺了穿衣鏡這中東西了。
黛玉又是個對人好就一門心思對人好的赤誠性子,所以春纖這邊的繡樓里也有這麼一面鏡子。
而有了鏡子,那這個時代的玻璃自然也就不缺了。所以玻璃這中東西,雖然價錢高昂,但卻不是什麼買不到的玩意。
黛玉的書房就安了一塊玻璃。給春纖收拾屋子的時候,不但給春纖的書房安了一塊,還給繡樓的二樓也裝了一塊。
所以這幾日,春纖晚上在書房裡彈琴,練字,或是在繡樓上倚著窗框看星星的時候,柳湘蓮都能看得到。
沒錯,柳湘蓮幾乎夜夜都跑到春纖這邊當望夫石。
當日春纖離去柳湘蓮雖然沒跟著春纖一塊離開,但黛玉見天的往春纖這邊跑,還是叫柳湘蓮沒費多少心思便找到了春纖的住處。
他沒敢冒然上門,而是趁夜溜了進來。
二進和三進打通,整個院子就只有一座繡樓。到了夜裡,其實也挺滲人的。所以春纖便訂了一批落地燈籠,石頭的。
等這批燈籠一送來,就全擺在了花園裡。春纖還讓人買了上千斤的燈油放在家裡,每天晚上讓人將屋子外的石頭落地燈加上燈油點亮。
如此這般,院子裡也總有照不到的角落。柳湘蓮便呆在那個腳落里,望著繡樓里的春纖,一望就是幾個時辰。
他想告訴春纖,她的想法是錯的。但他卻又不得不承認春纖說的那些事情即使現在不會發生,也不能保證將來不會發生。
更何況,在他以為春纖已經不在人世的時候,面對晴雯的時候,不是沒有動心。春纖的突然出現,讓他不知道如何面對晴雯,更不知道如何為自己辯解。
若非如此為難,他又怎麼會……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冬夜漫漫, 北風呼嘯。雪花落在枝頭,也落在肩頭。
三九隆冬的日子裡,站在無遮無擋的園子裡, 黑色的大氅並不能驅趕由內往外的寒冷,卻叫柳湘蓮發熱的大腦逐漸冷卻。
他一直在回想那日見面時春纖說的話以及往日同行時的點點滴滴,也一直在想著他們之間還有沒有可能。
他知道春纖對他也不是全然無情,只是那三分世俗的殘酷不敢叫她向前。而同樣的, 這三分世俗也難住了他。
只是情不知所起, 發現時已然深入骨髓。捂著胸口, 任由那股悶悶的疼痛瀰漫, 最終仍舊是放不下。
放不下,也捨不得放下。
繡樓的二樓有一扇通向外面的門,推開門就是一處花瓣形狀的露台。露台上也擺了桌椅等物,方便春纖使用。但冬天甚冷,春纖從不出來。而天氣暖的時候, 春纖更喜歡去花園和九曲迴廊那邊打發時間。所以這個露台, 也就是天氣好的時候, 黛玉留宿在這邊時,倆人坐在躺椅上看星星的時候才會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