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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咧了咧嘴,春纖就又收了回去,因為春纖想起了原著。
這才哪到哪呀,寶釵還給他繡過肚兜呢,說不準人家一直說到抄家呢。
都是穿紅肚兜,但眼前這位跟那位會噴三味真火的紅孩兒差的就不是一星半點了。
不過這也怪不了寶玉,畢竟按身份,他這個『神瑛侍者』是拍馬都比不上紅孩兒的。
世家女眷一般都起的極早,黛玉的生物鐘也一直很準時。昨夜睡的極晚,但今早卻一刻不差的醒來了。只剛掀了床帳,紫鵑就起身走到床邊小聲說了一句:「老太太那邊一般辰時一刻才請安。寶玉也要睡到辰時才會起,姑娘舟車勞頓,不妨再睡一會兒子。」
黛玉聞言不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極了。
她的作息是跟著母親賈敏一樣的,母親還說她當年在閣時,起的比現在還早。不過是仗著父親外放,不似京官要出早朝,上衙門,這才比那時晚了許多。怎麼,怎麼就…黛玉發現從昨兒進府到到現在,就沒一樣跟家裡一樣,也沒一樣順心的。
腹中陡然升起一段火氣,黛玉也不在床上假寐睡回籠覺,直接起身練起了字。春纖早起進來,看到桌案上的筆墨就是這麼來的。
不說書房了,竟連個正經的書桌都沒有,用後腳跟想都能知道黛玉心裡的落差有多大。所以黛玉這字是越練心中鬱氣越重,字裡行間都帶出幾分來。
於是又按往常的習慣默寫了一遍經書這才心平氣和了不少。
經書是孝女必做功課,四時八節時將這些經書送到寺里供奉祈福。自打賈敏沒了,黛玉每日都要抄上幾遍經書。
……
黛玉還沒梳妝,寶玉更是衣衫不束,說了兩句話,寶玉就樂呵呵的回外間收拾自己去了。
不過這裡又出了件尷尬事。
那就是寶玉早起還有個出恭的習慣。
當然,黛玉也有。不過她是在寶玉起床前就將自己這些『私事』弄好了的,所以尷尬倒沒那麼多。
寶玉倒好,一覺到天亮,那排水量嘩啦啦的,別說在裡間梳妝打扮的黛玉了,估計碧紗櫥外候著的丫頭都聽得隱隱約約。
這畢竟是七歲不同席,過了十歲就可以相看親事,慢慢操辦婚事的時代。如今,寶玉七歲,黛玉六歲。轉年就又都要長一歲。不提寶玉間歇性早晚熟不定向的奇葩心性,只說黛玉這裡,也許旁的還都懵懂,但這男女之別卻也有了一定概念。
坐在梳妝檯前,聽到排水聲,那張小臉都能開染坊了。
紫鵑倒沒覺得什麼,畢竟她一直在榮慶堂侍候,看著寶玉長大,別說寶玉現在能自己獨立出恭,就是不能的時候,她還搭過手呢。
但這事對黛玉來說絕對是件稀罕事兒。
「姑娘的頭髮有些少,若梳太複雜的髮式就得用假片。」頓了頓,春纖看了一眼紫鵑,小聲說道,「姑娘可以多吃些黑芝麻。平時用淘米水洗頭髮,再早晚用銀質梳子多梳梳頭髮,可是按摩一下頭皮……時間長了,便能養過來了。」
春纖說這話,並不是想要在黛玉面前搏頭彩,而是想讓自己說話的聲音壓過某種讓人尷尬的排水聲,以及轉移一下黛玉的注意力,省得一回這姑娘又哭個天地無光。
看著黛玉那越來越紅的眼眶,春纖真擔心黛玉一會兒就又開始嚶嚶嚶起來。
黛玉一顆七竅玲瓏心,春纖一張口,不過眨眼間便明白了春纖的動機。心裡不由又是一酸。
思及早前,紫鵑壓著聲音說話以及動作輕巧安靜的給她鋪陳筆墨紙硯,生怕吵到寶玉的模樣。此時一個外人都能看出她的處境難堪…那她得多可憐多可悲呀。
嗚嗚嗚~
第二十章
看到黛玉瞬間就哭得梨花待雨,春纖整個人都不好了。你表哥在前面放水,你在後面落淚知道的是你感懷處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表哥不是出恭,而是自宮了呢。
還有,你就算要哭也不能在姐姐我剛說完話的時候哭吧。這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怎麼著你了。
話說第一天上崗就碰到這種事,直接給春纖整暴躁了。可看著面前又瘦又小,頭髮都沒一大把的小丫頭片子,春纖再大的火氣都只能憋著了。
生生憋出內傷的即視感。
「姑娘怎麼好好的就哭起來了?可是春纖說錯了什麼?」呼氣,吸氣,再呼氣,再吸氣。春纖做了幾個深呼吸,才擠出一點笑的咬牙問黛玉,「這眼睛都腫得跟核桃大了,可不能再哭了。」
到底為啥哭,趕緊把話說清楚了,姐姐可不背這個鍋。
「想家了。」可能是莫名出現的危機感,叫黛玉明白此時必須將原因說出來,也可能是心中明白她這麼突然啼哭落淚會連累春纖,總之黛玉給了眾人一個哭泣的理由後,仿佛又找到了委屈的原因,用帕子捂著臉,又繼續哭了起來。
春纖鬆了一口氣的與紫鵑對視一眼,皆看明白了彼此眼中的無奈。
春纖是知道黛玉要還淚的,再加上原著描寫,所以在春纖看來這林小姑娘能哭是『天賦』。紫鵑雖然不知道那些事,但昨夜黛玉趴在床上無聲哭泣的事她還是知道的。
雖然沒哭出聲來,但時不時的抽泣聲卻還是從床帳里傳了出來。
從昨天被分給這位姑娘名下到現在,十幾個時辰過去了,紫鵑在心裡扒拉一遍手指頭,發現自己這位主子是真能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