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頁

　　  因為他把每一個跟溫雪事件有關的人都困在了鬼域裡，卻唯獨少了主角。

　　  「你確實很聰明！」祁葉舟抬手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冰冷的聲音中透著瘋狂，「但是你們還是得死！」

　　  可面對他的威脅，葉黎卻表現的毫不在意。

　　  她扯了一下嘴角，語氣嘲諷：「瞧你說的，我們不是早就已經死了嗎？」

　　  這話就宛若平地驚雷，頓時震的人心裡發慌。

　　  祁葉舟一時沒有回話，只是臉色鐵青地瞪著她。

　　  而一直都在狀況外的樂雋，這會兒卻反應了過來。

　　  「寧寧，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他慌亂無措地追問著，「什麼叫我們早就已經死了？」

　　  可是問歸問，他心裡卻隱隱有了答案。

　　  她說的沒錯，他們早就已經死了，都死了！

　　  而這一切其實早有預兆！

　　  每到晚上六點，學校就會變成破敗荒蕪的鬼域，每個人都會變成一具具行屍走肉。

　　  還有他們在教學樓里，每個人的課桌上都找到了灰燼，那灰，就是人的骨灰。  

　　  甚至那些吞沒一切的「肉糜」，會吃人的「泥人」，其實都是死去的人所化的……

　　  這些都預示著，學校里根本沒有活人，包括被困在鬼域中不斷循環的他們！

　　  葉黎沒有多解釋什麼，只是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寬慰了一句，「別擔心，很快就能結束了。」

　　  她說完，再次看向祁葉舟，語氣淡漠卻充滿了壓迫感：「我知道你恨我們，包括你自己，否則你也不會為了懲罰自己，將甦醒的時間跟羅佳佳安排在一起。

　　  「你不僅毀滅了所有人，還將我們這些，你認為有罪的人困在鬼域裡日日輪迴、不斷折磨。

　　  「而你所做的這一切，看似在為溫雪報仇，其實只是為了彌補消除你自己內心的愧疚感罷了。

　　  「你困住了我們，困住了自己，還妄想要困住溫雪？你從頭到尾就是個自私自利、薄情寡義的可憐蟲……」

　　  「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祁葉舟頓時被她的話激怒了，神情變得瘋狂猙獰起來，一下打斷她的話，紅著眼怒吼道。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貧苦的家境、相似的境遇讓我們惺惺相惜，一路相互扶持、相互鼓勵、彼此照顧著，不論生活有多艱難苦澀，不論我有多沮喪悲觀，可她總是笑以面對，積極又樂觀，她對我來說就是絕境中的一束光！」  

　　  可是那麼善良那麼溫柔的人，對他那麼重要的人，他們說奪走就奪走了！

　　  他也恨他自己，為什麼那段時間要為了競賽忽視她，可是等他知道真相想要安慰想要彌補時，一切都太遲了！

　　  他的那束光在他的眼前隕滅了！

　　  「出事後，我去找了校領導，我只是想為她抱不平，可他們避重就輕，隨意就將我打發了。我不服，寫了信去揭發舉報，結果等來的就是屬於我的保送名額被人頂替。你們一點一點奪走了屬於我的一切，我為什麼不恨，憑什麼要放過你們……」

　　  他說著說著，整個人似再也承受不住，哀傷悲戚地直接跪倒在地，「我只是想再見見她，只是想親口跟她說句對不起……」

　　  葉黎看著他，眸光深沉。

　　  這個人或許原本就是偏執而瘋狂的，但在此之前他有自己的軟肋，讓他不至於失控。

　　  如果說溫雪跳樓自殺，是讓他瘋狂的開始，那清大保送生名額的頂替，就是壓垮他，讓他徹底失控的最後一根稻草，那是他二人之間僅剩的，最後的約定。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若換作是她，未必不會比他更瘋狂。  

　　  她方才之所以要說那些話，只是為了打開他封閉的情緒，讓他宣洩釋放罷了。

　　  葉黎壓下心底湧起的狂躁，嘆息了一聲，「你還不明白嗎？你心心念念的那個女孩，根本不忍看你被困在這無窮無盡的怨恨中、不見天日的陰霾里，只要你能放下一切，你會發現她就站在光明處等著你。」

　　  祁葉舟愣了愣，緊盯著葉黎，「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假的你試試不就知道了。」葉黎道，「反正你現在也已經困不住我們了，不如徹底放手！」

　　  整個鬼域都是祁葉舟怨念的具象化，而困住他們的則是他們自己內心的恐懼，現在他們都知道自己已經死了，那恐懼也就不存在了。

　　  似乎聽進了她的話，祁葉舟終於鬆開緊握的雙拳，癱坐在地上。

　　  一瞬之間，一股熊熊烈火驟然席捲，整個天台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樂雋驚愣地看著這一切，伸手探向身邊躥起的烈烈火焰，但奇怪的是，沒有絲毫的痛苦，反倒讓他感覺溫暖和釋然。

　　  他下意識看向女孩，她的身影也在飛揚的火焰、跳躍的火星中漸漸減淡。

　　  少年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什麼也沒說，只是微笑著朝她揮手告別。  

　　  葉黎也朝他揮了揮手，隨即就看著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明亮的火光中，化作點點星火。

　　  他這一次是真的解脫了！

　　  一切都結束了！

　　  意識完全消散前，葉黎在火光中看到了一個女生的身影。

　　  是溫雪。

　　  此刻的她已經恢復成了最初的模樣，長發飄飄，甜美可人，臉上依然帶著溫柔的笑，正朝著那個孤獨坐在地上的男生，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