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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卡倫一家的關係在我的刻意躲避之下變得更為疏遠,愛德華的行為一直令我很有戒心,卡萊爾對此卻毫無辦法,加上卡倫一家一直都是福克斯中學甚至鎮上的討論熱點,為了避免更大的關注與麻煩,我不得不小心地躲開任何可能與他們產生聯繫的場合。
而卡萊爾意識到我的行為之後,很很少再找我「談心」,他善意地照顧了我的敏感心緒,我對此始終保有一份感激。就像他從來不曾問過我的來歷,甚至在發現我的真實身份後好心地將我納入了保護範圍,更不曾派人監視,給予了我相當大的自由。
愛德華能看穿人的內心,所以他很快就知道了我和貝拉要離開的事實。
當他和貝拉再一次在生物課上相遇,我將貝拉身邊的位置空了出來,想讓他們做一個短暫的告別。
相遇不可預測,離開卻可以被預兆。
我當時以為這會是他們在大局落定之前最後一次互訴衷腸的機會了。
這樣說顯得我很像童話故事裡的惡毒巫婆,正使盡惡毒手段要拆散註定終成眷屬的王子與公主。
事實也是如此,我對於貝拉的愧疚其實很複雜。
我認為我是在拯救她,同時又不可避免地對她說謊。我的內心時刻在害怕這些謊言會在意想不到的哪天被揭穿,貝拉得知了真相之後,又會怎麼看我。
我其實已經有了失去她的可能。
一直以來,我都拒絕去想這個問題。玻璃窗並不明亮的光線映照著貝拉神情模糊的側臉,我知道她在傷感,這種情緒很少在她身上出現。
愛德華在說話,我能聽出是安慰,我在他低垂的眉眼裡窺見了悲傷。在吸血鬼漫長的生命之中,離別是一件常事,大家早晚會習慣這種場面,
但這一刻,荒謬的錯誤感與負罪感強烈地擊中了我,胸腔里那顆緩慢跳動的心臟久違地感受到了痛苦。
我成為吸血鬼的時間,已經快超過上一世作為普通人類活著的時間,我的情緒會慢慢消減,最後只剩下最不可消除的憎恨、暴怒、殺戮以及冷漠。善良溫和,都會漸漸離我遠去。到時,貝拉便會成為我唯一的良心。
越來越昏暗的教室里開了燈,我從側後方注視著貝拉。
我親愛的貝拉,我想,我不知道我是否正確,我不知道我是在將你拉出泥沼,還是在將你陷入更深的深淵。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第4章
《路加福音》中說,主與你同在。
我當人類時,是一個無神論者,後來成為血族,更憎恨此類上帝論調。如果有上帝,我想祂大概很少睜眼看祂的子民,我情願祂在受苦,而非對人世間種種苦難視而不見。
貝拉相信命運。
我懼怕命運。
命運對我從未仁慈,就像我在準備好一切之後,卻突然傳來查理的噩耗。
查理在追捕殺人案的兇手時受到攻擊,肩部被開了一個大洞,失血過多以致生命垂危。
我到時,貝拉陪在查理身邊,已經疲睡過去。我和卡萊爾站在病房外面透視窗的另一側,談論起查理的意外。
我看著這個中年男人憔悴的身形,深覺死亡的陰影一度籠罩在他過分失血過多的蒼白面容之上。
卡萊爾在我身後,輕聲說:「傷口上發現了吸血鬼的痕跡。」
平日溫和的聲音此刻令我毛骨悚然。不詳的預感終於成真,我聯想到管家寄來的信紙,上面用漂亮而強硬的英式花體寫就的種種提醒。
病人與家屬就在眼前,卡萊爾為此難過,我卻只覺得憤怒。
我聽見自己冷靜甚至於冷漠的聲音問:「抓到了麼?」
卡萊爾語氣肯定:「對方很狡猾,除了查理身上的傷口,沒留下任何線索。」
事已至此,貝拉恐怕無法在短時間內離開福克斯。
心直直地墜下去,一種空曠的虛無感瞬間包圍了我。
「我一直討厭一個詞,」愛德華感慨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人類常說命運,正如我從前也相信遭受的一切苦難都是對我的考驗。」
然而實際我們都清楚,事情最後往往會走向更壞的結局。
「你不該欺騙她。」他說。
「然後看著你像捕獲一隻羔羊,將她拖入你精心準備好的圈套麼?」我無法控制住情緒,憤怒的火焰在我的胸腔蔓延,愛德華的話引燃了最後的導火線。
他看起來已經很疲憊,但這仍然無損他的俊美,他看著我的模樣,仿佛大人在指責不懂事的小孩。於是我更加煩躁,以至於開始用極其厭惡的口吻與他對話。
「管好你自己,愛德華。」我走到更遠的地方,避開卡萊爾的視線耳目,警告愛德華。
「我愛她。」
「完全進化的吸血鬼,竟然會愛上一個人類。」真是好笑,我嘲諷道:「難道你要說你對貝拉是出於真心?不如說你愛上了她的鮮血,才為自己的貪念找了個冠冕堂皇的藉口。」
吸血鬼殘酷無情的本性,外表偽裝得再完美,也是虛假。
「我不吸食人血已有百年,我也不會強迫她做任何事,我充分尊重她的想法。」唇角由於憤怒而顯現出鋒利的尖齒,愛德華壓抑著攻擊的衝動,言辭激烈地反駁了我。「反而是你,難道你絲毫不為你對貝拉的謊言感到羞愧不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