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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幕是凱厄斯深淵一般的眼睛。
等再次醒來,飛機早已在私人機場落地。木已成舟,從門帘後面出現的吸血鬼手裡拿著水杯,讓我真想把手裡的枕頭砸到他那張不以為然的臉上。
生氣也沒用。他指指外面的天色,夜幕降臨,只剩晚霞的尾巴還殘留在半空。
這種程度,我連罵人的話都難以出口了。
這傢伙完全不顧別人的意志,一旦我和他的想法有出入,不管用什麼方法,最後都是我輸。
除了我威脅他和阿羅帶我去地下室的那次,我甚至很少在他身上見到明顯的情緒起伏。我無數次對他口出惡言,有時候他的行為明明在生氣,眼底卻是毫無波瀾。
凱厄斯對自己的感情控制得太到位,讓我覺得恐怖。這不同於阿羅,他就像一湖平靜的河水,底下暗藏著深不可測的危險。
他走過來的步伐不急不緩,不知怎地,我突然就喪失了對峙的勇氣。
我轉過身,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眼前的吸血鬼。
其實我有些想哭,淚水幾乎在我轉身的一瞬間決。萬幸我忍了下來,總算沒有在這個傢伙面前丟臉。
身後的床墊下陷,凱厄斯坐了下來。
他沒有說話假如他心裡有一絲絲理虧的自覺,就應該立刻離開,而不是繼續待在我面前提醒我多麼弱小的事實。
我憎恨這種無力反抗的感覺,巨大的實力差距令人絕望。
「我不想看見你。」我從喉嚨里擠出了這句話。
「你總得習慣的,安娜。」凱厄斯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你不可能一直逃避。」
這句話戳中了我一直拒絕面對的問題,監管它並不適合在這種情況下被提起。
時間很殘忍。我不知道明天睜眼之後等待我的又會是什麼。
我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實際只是從一個保護殼躲到了另一個保護殼。
我之所以敢又吵又鬧,是因為我知道凱厄斯並不會真的拿我怎麼樣,現在對方用行動明確地昭示了我現在的處境,最後的僥倖心理也即將破滅。
枕套被淚濕,透明的水漬沾染在潔白的布料上,就算乾涸,也還是會在上面留下痕跡。
就像凱厄斯於我,我於貝拉。
我睜著眼,院子裡的燈亮堂起來。凱厄斯走到窗邊,沒有刻意與我對視。蒼白修長的手指輕輕拉上窗簾,極致的黑白交織出不明顯的曖昧感。
凱厄斯不是湖水,他是冰。堅硬的外質與內里,流淌著寒夜一般的鮮血。
我終於意識到更可怕的事情。
凱厄斯背對著我,又沉又冷的聲音不可阻擋地傳入我的耳畔。
「這裡是我最開始降生的地方,」他說,「我希望能在這裡完成對你的轉化。」
脖子上的傷口發出真實而劇烈的疼痛,我開始顫抖,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其他。
「不可以。」我帶著哭腔說。
「只是第一步,」凱厄斯輕聲走了過來,「不要害怕。」
我想逃,卻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四肢完全被無形的力量固定,難以掙脫。
「你會後悔的,凱厄斯,如果你真的這麼做,我會讓你後悔。」
我哽咽著說不出話,凱厄斯面無表情地盯著我,眼裡有我看不懂的情緒。
「閉上眼睛,安娜。」
最後他說,同時我肩膀一涼,棉麻的睡衣被拉下去一截,凱厄斯沒有溫度的手和呼吸覆在上面。
幾息之後,那裡傳來皮肉被穿破的痛意。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第19章
我從未有過這種經歷。
無論是在加州的幼時重傷,還是來到福克斯之後先後被新生兒和凱厄斯攻擊,都沒有此刻帶給我這種仿佛會真實死去的感受。
不是生理意義上的死去,而是血液被抽乾,又被再次注入的瀕死感。
我知道我不會有事,至少現在不會。凱厄斯若只是單純覬覦我的鮮血,恐怕要更令人開心。
如他所說,這只是第一步。
尖利的獠牙很快收回。
凱厄斯冰冷滑膩的舌尖滑過,傷口處酥癢的觸感格外明晰。
我打了個顫,冰冷的毒液從肩膀沿著血管朝心臟襲去,我咬緊了嘴唇不敢睜眼。
凱厄斯的手落到我耳廓上,沿著形狀撫摸,又滑過下顎,在抵達眉心之後,我聽見他格外柔和的安慰。
「睡吧。」
於是我被這帶有魔力的聲音催眠,穩穩地睡了過去。
關於凱厄斯的能力,在原著中是個謎。
沃爾圖里對此諱莫如深,海蒂每次談及這個話題都會不著痕跡地避開,因此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摸清他的底細。
我只知道他很強。
我們到雅典的行程沒有任何人跟來。
他並非是在執行任務,不需要別人保護。
我在那間凱厄斯所說「最初誕生地」的房子裡躺了一天一夜,身體裡的灼燒感才徹底緩解。
如果用一個詞語來形容我這兩天的感覺,那就是茫然。
漂浮在空中沒有實體的的靈魂,與思維割裂的沉重的身體。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的這一天一夜,凱厄斯一直守著我,我本該恨他,卻又不可抑制地對他生出依賴。
這是新生兒對長者的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