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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次,我見到一個古銅色肌膚的男生,他在遠處和貝拉打招呼,終止了我的散步計劃。這令我很不愉快,因為貝拉稱呼對方的名字時,我清楚地聽到了「雅克布」三個字。
配角。我心想。他是個狼人。
狼人與吸血鬼是宿敵,這種對立矛盾在沃爾圖里開啟狼人殲滅計劃之後越發激烈。
人類、血族、狼人。
真是羅曼蒂克的幻想。
我身處這種幻想,第無數次產生了荒謬的感覺。
狼人和吸血鬼各有各的領地,雅克布平時並不經常到中立區活動,他這次來是為了給貝拉送一樣東西,由他自己牙齒製成的項鍊。
這讓我聯想到定情信物一類的詞。
但顯然貝拉只把他當成現時好友,兒時玩伴。
雅克布沒注意到我,我身上吸血鬼的氣息過於微弱,何況他離我很遠,以人類的視力來說,大約是知道這裡有個人,卻只能分辨出衣服顏色的距離。
天色漸晚,雅克布並未多做逗留。
我得說我對他的印象並不好,喜好是很個人的事,而我不喜歡大塊的肌肉男。他膚色太深,讓我覺得他站在貝拉身邊過於突兀。
相比之下,愛德華那個小白臉,我還勉強能接受。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他們只會搶走貝拉。
我得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接受自己過分失敗的事實。不論是在成為人類,還是吸血鬼的日子,我都在遊蕩,從未有過真實的歸屬感,因此我一直得過且過。我一直衣食無憂,若非如此,恐怕我也無法保證心底還能存留作為人類的最後一絲良善之心。
我不知這是好是壞,有時我會覺得以前的日子離我過於遙遠而產生一種虛幻感。人類的血液與天性在我身體裡根植,但吸血鬼的冷酷和殘忍又不斷地蠶食著這些。善良對我來說無疑是種隱患,我有時會害怕它會最終導致我的消亡。
貝拉對我的一切如此信任,不曾懷疑過我說的每一句謊話,我感到恐慌。
尤其當夜晚貝拉從我的床前離開,憂傷地留下晚安吻又悄悄離去,她以為我在熟睡,但我只是在偽裝而已,就像之前的無數個夜晚。
虛幻的謊言的泡沫遲早有一天會在陽光下破滅,冥冥之中,我預感到這一天或許並不太遠了。
查理在月中痊癒。
這算是多日來難得的喜事。為了慶祝,查理決定親自下廚,為大家準備一頓豐盛的晚餐。
貝拉悄悄跟我說查理的手藝很一般,她前幾年吃過一次之後留下很深的陰影,但我現在身體虛弱,味覺退化,大概不會有很大的感覺。可憐貝拉從來都是能吃得簡單就吃得簡單,為了這頓豐盛的晚宴在廚房忙活了整整一個下午。托她老爸的福,我第一回 嘗到了貝拉的手藝。桌上除了一盤蔬菜沙拉,其它全部是貝拉忙碌的成果。
貝拉熄了燈,在長餐桌的燭台上擺好蠟燭,昏黃的光線映照在潔白的蕾絲織紋桌布上,有種奇異的溫暖感。
我們很愉悅地吃完了這頓晚餐,昏暗的環境使我感到安全和放鬆。或許是臉上的笑容過於明顯,貝拉看了我很多次。她或許一直在為我擔憂,只是從來不在我面前表現出來。
「我以為你在這兒不開心。」
晚上,我和貝拉照例去散步的時候,她這麼跟我說。
天空泛著濃重的鉛灰色,貝拉以前沒有散步的習慣,是我堅持要從這些末枝細節里獲得從前的身份認同,才一直纏著她出門。但如今這項活動的意義似乎也正在慢慢衰減,我不喜歡途中偶爾會出現的愛德華、雅各布或是其他目的不明的年輕男性。
與人打交道這事情令我厭煩。
「他來了。」
我轉頭對貝拉說:「也許是因為有他,我才想帶著你回鳳凰鎮。」
愛德華挺拔的身影出現在拐角。
貝拉認真地看著我,「我覺得你對他或許有些偏見。」
「是的,我承認。」我笑著說:「但是你很喜歡他。」
餘光看見逐漸開進的人影,我實在難以忍受接下來會出現的場面,於是鬆開挽著貝拉臂彎的手,然後推了她一把。
「你和他去吧,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天氣尚可,太陽隱落,昏黃的路燈,以及拂面而來的柔和輕風。
貝拉遠去的背影后來一直印在的腦海,多年之後也難以忘懷。這是我在福克斯看見她的最後一次背影。
離別來得如此猝不及防。
回到查理的木屋時,如影隨形的疲憊感席捲了我,我在旁邊的房間,查理屋裡的燈還亮著,人卻不見蹤影。附近沒有血腥的味道,反應有些遲鈍的我沒想到查理會再次遭遇意外。
鳳凰鎮偶爾能聽見鳥叫,離我居住不遠的地方,有大片茂密的叢林,狼人和吸血鬼在中部劃分了各自的領地。
鳥兒受驚似地向天空,飛遠了。
我看了看院子,燈已經熄了,路燈被上次的怪物暴力破壞,還沒修,只有查理的房間裡亮著一盞孤零零的光源。
我抬起腳往房間的方向走去,手掌握住門把,打開了門。
沒有陌生的氣息。我鬆了口氣,轉過身去開燈。
但我忘了,我的狀態如此虛弱,甚至不能看清黑暗中屋內各處的擺設,為何當時能如此確定房間裡沒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