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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拉在我準備措辭的時候洗漱完畢,坐了下來,在我的對面。
外面在下雨,她的肌膚在柔和明亮的燈光下呈現出白皙通透的色彩,臉頰上殘留了熱水帶來的紅暈。
她是健康的,富有活力,奔流不息的血液在她淺薄的皮肉下涌動,散發出迷人的芬芳。
貝拉已經十七歲,她的身體已經開始向成年的女性靠近,姣好的面龐吸引了許多追求者。
但她或許最終會選擇一個吸血鬼作為愛人。
「我考慮了很久。」在貝拉喝完一口牛奶後,我指了指她手邊的文件袋,示意她打開。
「給我的嗎?」貝拉疑惑的目光轉移到文件袋上,很快拆開。
「這是什麼?」她問。
文件十分簡短清晰,貝拉已經看見,我想她能充分理解上面的內容。
「轉學申請。」我回答她,「鳳凰城那邊出了一些事,關於我父親的資產,需要我過去處理。」
真是個拙劣的藉口,我邊說邊想,但還是繼續解釋:「之前沒跟你講,是因為情況還不明確,現在已經是非去不可了。」
「這是管家上周寄過來的,」我直直地看著她,這會讓我看起來更加誠懇,「我不知道該怎麼辦,貝拉,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
善良的人類,尤其女性,很容易對可憐者產生同情,從而熱心助人。
貝拉抓住我的手,我的偽裝成功欺騙了她。
「我很難過,安娜,你應該早點和我說這事。」
實話實說,我沒想到貝拉會如此輕易地相信這個漏洞百出的謊言,精心設計的各種理由沒了用武之地。
或許她已經察覺到了些什麼,我胡亂揣測,又不可自抑地生出感動與不安兩種情緒。
貝拉臉上的每一個細節都被我放大理解,但我想,她應該確實很擔心我,才願意毫不猶豫。
吃過早飯,貝拉給查理傳了簡訊,約定時間面談。
可憐的查理,與女兒的歡樂時光才短短不到一月,就要被我親手中斷了。
查理於傍晚七點抵達餐廳,他神色匆忙,服務員上的檸檬水有細微的酸澀氣味。
貝拉只有在查理面前才像個未成年的孩子。她不自然地捋了一下耳際的頭髮,看了看查理,又看了看我。
「查理叔叔。」我在貝拉之前開了口,「很抱歉,我有件事情想請求您。」
在查理喝完半杯水之後,我將文件袋遞到他面前,「雖然很抱歉,」我說,「但還是要請您原諒我的無禮請求。」
查理看著我,放下手中透亮的玻璃杯,打開了文件。
他起初沒有說話,以一種認真謹慎的態度,仔仔細細地閱讀了表上的每一行文字。隨之而來的便是沉默。查理傷心的目光轉向了一旁坐立難安的貝拉,略微低沉的語調顯示出他悲鬱的心境。
「我親愛的貝拉,我的女兒,你已經有了決定。」
我聽見查理幾乎不著痕跡地嘆了一口氣,這使我感到久違的愧意。
是我造就了這一切,貝拉原本會愛上愛德華,或許會從此在福克斯這個潮濕的小鎮長居,從此過上愉快幸福的生活。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即將化為泡影,由於我自私的想法,貝拉還尚未確定自己的情意,就要被迫中斷這場關於年少的旖旎愛戀。
「我很愛貝拉。」我對查理說:「請您放心地將她交給我。」
至少在我的城堡里,不會有虎視眈眈的吸血鬼與狼人暗中窺伺他的珍寶。
查理勉強撐起了笑臉,他明白我的話外之意,貝拉已經答應同我離開,學校方面只需要監護人簽字,我們就能立刻啟程返回鳳凰城,回到她曾經熟悉無比的加州。
最後我們商定在福克斯多待一個星期。
這頓飯吃得很消極,食物在胃裡攪動,我已經越來越難以適應人類的作息。一日三餐,按時就寢。
我將消息告訴卡萊爾。他對此事並不意外。
福克斯的格局在多年以前就達到平衡,我的加入於他們而言只有隱患而無益處。卡萊爾無法保證我會是永遠的素食者,十八歲成人期一旦來臨,我將完成最後轉化,這會使我成為更不可控的危險因素。福克斯的居民善良淳樸,毫無防備之心,簡直是吸血鬼眼中絕佳的待宰羔羊。
我站在鏡子前觀察自己的臉。美麗、精緻、蒼白而無血色。多過一日,它就會更接近吸血鬼的形態。我的犬齒會更為隱蔽尖利,它能輕易地撕碎人類脆弱的脖頸,將鮮血送入中空的齒孔,然後注入我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
這種感覺在我的腦海里逐漸清晰,「父親」遭遇意外之前,這種滋味一度令我上癮。
厭惡與渴求像一場拉鋸,將我折磨得筋疲力竭。吸血鬼無法擺脫對鮮血的迷戀,就像人類總是無法停止求生的渴望。
福克斯被包圍在濕蒙蒙的雨幕之中,天空是常年縈繞的鉛灰色,風很冷,貝拉穿了厚毛衣和風衣,我能感覺到她的身軀在輕微顫抖。
距離與查理的那場談話三天之後,貝拉的轉學申請順利通過。
查理多年來的警察生涯為他積累了相當和善的名聲,儘管學校對我們的行為頗有不滿,最終還是迅速為我們辦理了相關手續。
我再一次感嘆美國人民口中的「民主」還是有些用處,雖然有些州廢除了死刑這事在我看來實在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