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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此而已。」
凱厄斯逆著光,身後是連綿起伏的綠林,他俊美的面容陷入朦朧陰影,平靜地伸出了手。
清脆的鳥聲仿佛也變成一種催促,凝望數秒,我的手緩慢放了上去。
「走吧。」我說。
我只是想知道貝拉那句話的真實含義,一場日出而已,來到這裡之後,我不知道看過多少次。
「你最好不好騙我。」我盯著凱厄斯的側影,再次強調。
他目視前方,弧度流暢的下頜動了動:「看腳下,別看我。」
手被握得更緊,我嗯了一聲,小心避過腳邊的苔蘚。
天光漸亮,灰白的天幕邊緣氤氳出橙黃色彩。
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第32章
霧靄在林間瀰漫,枝杈間裡飛出驚醒的鳥兒。
小徑很寬,兩人並排綽綽有餘。我和凱厄斯都沒有說話,在靜謐的大自然里,保持沉默是最大的尊重。
光線帶著點灰白的色彩,落在翠綠的灌木上,有種冷色調的美感。
我能聽見自己細微的腳步聲,落在枯枝上發出嘎嘣脆響。
並不是很長的路程。
山頂的林木接受了更多光照,比山腳來得更加茂密。
凱厄斯帶我來到最高的一棵樹下面。
「想上去嗎?」他問。
我看了看那棵樹,又看了看他,搖頭:「太高了。」
我對太高的東西有種天然的畏懼,就像坐飛機,我會總擔心墜落。我猜想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凱厄斯沒有強求,他收回交握的手。
「想問什麼,說吧,在日出之前。」
地平線的紅暈越來越大片,仿佛下一秒潛藏的太陽就會從那裡升起。
「貝拉是不是遇見了什麼事?」
「是。」凱厄斯走到我身前,並不看我,只是用手將我被樹枝拂亂的系帶重新綁好。「她見到了流竄的新生兒,目睹了捕食過程。」
我呼吸一窒,「她受傷了嗎?」
但我在貝拉身上並未發現任何傷口。
「愛德華及時趕到,救了她。」
所以貝拉才會對我說那種話,她想告訴我什麼?
凱厄斯退開兩步,就像知道我接下來要問什麼似的,在我之前開了口。「她讓你想做什麼就去做,是不是以為你能從我身邊逃走,還是說以為我真的不會對她動手呢?」
他俯身靠近,平視著:「我說過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能放縱你,不代表能容忍她。懂嗎?安娜,如果你試圖逃跑,就得考慮被抓住的後果。」
「安娜,我的耐心有限,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你可以在福克斯待著,也可以和那個人類一起,但前提在我身邊。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我避開目光:「貝拉只是擔心我,我沒有逃跑的想法。現在我得靠你活著,不是麼?」
就算是一天,我都無法從凱厄斯身邊離開,原本我已經開始淡忘這個殘酷的事實,為什麼又要刻意讓我想起。
「我不提,她遲早也會說,不如我來當這個惡人。躲避是沒有用處的,你早明白這個道理,不是麼。」
「就這樣下去不好嗎?」我無力地說,「我會如你所願,待在沃爾圖裡,直到被你轉化。」
凱厄斯冷冷地轉開了身體,「這是最愚蠢的想法,我想你愛我,你卻根本不敢掏出真心。」
我有些生氣:「你所做的一切,包括強迫我離開我的朋友,強迫我按照你的意願生活,都只是為了讓我愛你,我是個受虐狂嗎?我為什麼要愛上一個毀掉了我生活的吸血鬼?這就是你所說的對我的愛?」
在我吼出來的那一刻,群鳥紛飛,橙黃色的暖陽照在了面前的吸血鬼身上,他金色的長髮變得過分耀眼,就像他沒了遮擋開始發光的面龐。
喧囂之後是寂靜。
還沒來得及悔恨自己的衝動與懊惱,就聽見對方低沉而慎重的回應。
「是的,我愛你。」凱厄斯說,「就是因為愛你,我才變得如此失控,憂慮,不可捉摸。」
他的眼帘有一瞬間的顫抖,我懷疑這是我的錯覺,對方的面色看起來有種鐵血的堅毅,如同他在卡萊爾面前談判時的表情。
「我最討厭失控,偏偏是你,偏偏是我,沒有遇見你之前,我沒有任何煩惱。我一直在等待你的回應,渴望你對我能有一絲心動或者憐憫,我帶你回中國,帶你來福克斯,給你念詩,想陪你看日出讓你快樂,你卻只想著那個人類,還有如何遠遠地避開我。」
他放低了聲音,仿佛痛苦不堪:「我應該恨你,可是我不能,我只感覺到害怕。」
愛一個人,要認識他的本性,否則就會陷入虛偽。
「可是我要怎麼樣才能去愛你呢?」我思考了很久,在他已經坐上樹看這場晚來的日出:「我沒有愛人的能力。」
我可以喜歡一朵花,喜歡用了很久的杯子,也可以將它們隨手丟棄,貝拉有了男朋友,我知道自己應該開始和她保持距離。沒有什麼會一成不變,就算凱厄斯現在說愛我,但他只會掠奪,這種病態的關係要一直存續下去嗎?
他說得對,我在逃避,我從來沒有放棄過離開的想法,只是被迫安於現狀,凱厄斯對貝拉的威脅,對我的威脅,無孔不入地入侵著我的生活,我逃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