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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醫生只讓我注意休息。
我每天有一半甚至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休息,躺在床上的時候,凱厄斯會講他年輕時的故事,或者念一本書給我聽。
我不是很想聽,但架不住他十分有恆心。
我看著天花板,有時會想到一些虛妄的事,比如人死後靈魂會不會到天堂,或者回到過去,走馬燈是不是真的能看見自己心心念念的父母,或者貝拉會不會突然發現真相,得知我的病情,在愛德華懷裡嚎啕大哭,然後跑來中國找我。
在第四天的夜晚,住在加州的管家不知從哪裡得知我的地址,打了個電話過來。
他們的手段無所不能達,我已經快習慣了。
是凱厄斯過去接的。
他從床邊的單人沙發上站起來,金色的頭髮被綁成馬尾,露出凌厲乾脆的五官,臉上有念詩時被打斷的不爽。
那是一首古羅馬還是荷馬時期的詩,很拗口,我一個單詞都沒聽懂。
中世紀對我來說就已經很遙遠,更別提那兩個時代,我當學生時看到歷史老師就心底發怵。
那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我伸長了一點脖子想聽,得到凱厄斯一個警告的眼神。他從頭到尾只對著電話說了一句「知道了」,簡直夠拽。
「誰?」我問。
「西林氏。」凱厄斯回答。
西林氏是什麼?
凱厄斯提醒道:「你的管家。」
「管家?他打電話來幹什麼?」我躺回原位。
凱厄斯又拿起那本詩集,「他知道你的事,給我提了些建議,讓我趁著你還沒斷氣趕緊將你轉化。」
他說的我一個字都不信。
「不說就算了。」我懶得刨根究底,順便想打斷他繼續誦讀的想法,「你不要再念了,我真的聽不懂。」
「不需要你懂。」凱厄斯冷冷地說。
於是我連夢裡都在被凱厄斯糾纏,耳邊一直循環著他念詩時毫無波瀾的分外死板的語調。到後來我懷疑自己是被他嚇醒的,這首詩太洗腦,用魔音貫耳來形容也不為過。
唯一的好消息是我睡得著了。
醫生說睡得著就代表身體在恢復,我覺得他在騙我。
要是我能輕易好轉,凱厄斯也不會每天都用那麼恐怖的眼神盯著我看。
「我還有沒有救?」在剛掛完營養液的某一天,我問他。
他拿棉簽摁住手背上針孔的位置,告訴我不要多想。
我想我應該是很平靜的語氣,這麼長時間過去,再難以接受的事實也都消化得差不多了。
我反而開始慶幸,至少貝拉應該不會和我一樣,總是在生死的邊緣徘徊掙扎。
我垂頭看著凱厄斯形狀漂亮的手指和手背,他的指甲修得很乾淨,指腹的溫度比我要低一些。
我嘆了一口氣,輕輕拉住了他的一根手指,聲音極低地說:「不如就這樣吧,沒有什麼不好,我能接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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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一些做出重大抉擇瞬間,稱之為人生的關口。
無法否認的是,有些選擇,並不是我們自願選擇,而是被逼無奈。
凱厄斯在聽完我說的話後立刻變了臉色,他用一種接近於仇視我的目光開了我幾秒,手底下的指節握成了拳。
「你怎麼能輕描淡寫地說出這種不負責任的話?攪亂了我的生活,又打算抽身而出?」
他有些激動,顯然對這個話題十分抗拒。
「我們回沃爾圖裡,」他說,「我們在這裡待得夠久了。」
「沒有辦法的,你查了那麼多資料,不是最清楚這一點了麼?」
如果有辦法,凱厄斯早就付出行動,不會等到現在。
我們都是被戲弄的一方,不論是我,還是凱厄斯。
我將手拿開,撐著床面,「我好久沒有出去走了,我想出去看看。」
外面的天氣不算太好,陽光是泛著冷的淡金色。
「給我拿件衣服吧,風太大了。」
凱厄斯默不作聲地走進衣帽間。
他拿了一件長款的風衣,一把將上面的吊牌拆掉,又扶起我,細緻地幫我把風衣扣好。
最後是系腰帶,凱厄斯蹲下身,動作生疏。
他攏著眉頭說:「我帶你來這裡不是為了完成你的遺願,你最好停止這種無聊的想法。」
他現在真的很像一個負氣的孩子。
於是我安慰凱厄斯說:「知道了。」
求生是本能,如果可以,我也很想平安地活下去。
街道上人很多。
這幾年鎮上發展旅遊業,各地來的遊客很多,我們戴著帽子走在其中,也並不顯得突兀。
中國是個包容性很強的國家,即使我衣衫邋遢地出現,別人恐怕還會以為是從哪裡逃來的流浪漢,說不定還會好心地給與施捨。
我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凱厄斯順著我的方向看去,還以為我想吃玻璃小車上的糖葫蘆。
但他身上沒有帶錢,我兜里更是一個子也沒有。
「很想吃?」
「什麼?」我沒跟上他的腦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