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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抽了張紙擦乾,亂淌的眼淚,在心裡暗罵自己不爭氣,又忍不住想發泄
醫藥箱裡有乾淨的紗布,我胡亂打開,換了一件低領毛衣,把紗布圍在傷口上。
這副腹肌的模樣,讓我想起剛從法老墓里爬出來的木乃伊。
木乃伊定定地看著鏡子,直到裡面出現另一個不善的身影。
「你來了。」我向鏡子裡的人打招呼。
凱厄斯沒有說話。
「你來多久了?」
「不算太久。」凱厄斯頓了片刻,將停留在我側頸處的目光移開,與我對視:「從你醒來開始。」
我還不知道他指的的是昨晚,自顧自地收拾。
「我不會跑,你不用像看管犯人一樣監視我。」
「我知道,言而無信的代價太重,你不會想輕易嘗試。」
「傷口怎麼樣,還疼麼。」
他用這種平淡無波的語氣說著關心的話,實在有種很重的違和感。
就像他那張攻擊力極強的臉上出現過分柔和的善意一樣。
我和他沒有什麼好說的,只是在沒話找話。
我得做些事來轉移注意力。
「不是說簡來接我,你過來幹什麼。」
凱厄斯走到床尾的椅子上坐下,輕笑一聲:「我答應你放過那個人類,可沒答應你放過卡萊爾。」
「這關卡萊爾什麼事?」
我懷疑他精神錯亂,腦筋搭錯了弦。
「卡萊爾包庇人類,差點暴露我族身份,難道不該受到懲戒?」
真是個瘋子。
我真情實感地罵:「你有病。」
凱厄斯展開在沙發椅上的雙臂自然下垂,放鬆的姿態仿佛坐在沃爾圖裡的審判席。
「安娜,弄清楚你在和誰說話。我對你的容忍,並非是你肆無忌憚的資本。」
我緩慢地站起身,將箱子推到一旁,冷嘲道:「難道我還得討好你不成?」
對方下頜微抬,腐朽又帶著刻薄氣息的做派撲面而來:「沃爾圖里從來不缺曲意逢迎的附庸,像你這麼不怕死的,倒是出類拔萃,難得一遇。」
聽聽,多麼拗口又呆板的陳詞濫調,附庸、難得一遇,他以為自己還生活在中世紀嗎。
我覺得我和他根本雞同鴨講,無法交流。
「阿羅不會同意的。」我對凱厄斯說:「卡萊爾從沒在貝拉面前提起過這些。」
「但那個人類察覺到了。」
「所以你就認定貝拉和卡萊爾家族有罪?」
「事實如此。」
我簡直想把手裡的相框砸在他那張理所當然的臉上。
這是什麼強盜邏輯?
難道想更了解自己的朋友,想更加清晰地認識世界,也算罪嗎?
我氣得胸腔作痛,呼吸都開始不順暢。
「我終於知道我們之間的區別,」我說:「因為你就是個強盜,我是個正常人。」
我以為說完這句凱厄斯會情緒激動地反駁我,或者對我冷嘲熱諷,誰知他像聽見了笑話一般,甚至起了說教的善心:「你太弱了,安娜。我不會拿卡萊爾怎麼樣,但是你註定屬於沃爾圖里。不要想著逃跑,扔下你的軟弱,我們該走了。」
簡在凱厄斯話音剛落的瞬間來到門前,她向凱厄斯點頭,傳達了只有彼此瞭然的信息,然後目光一齊投向我。
「安娜。」簡打了招呼。
她的瞳孔是一種清澈的紅,說明她在被轉化前尚未成年。
簡給我的感覺很複雜,我有些退卻,下意識扯出一個僵硬笑臉,回了句「你好」。
對方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好像跟我打招呼只是一項必須完成的任務。
我有些想念海蒂,如果非要有人時時刻刻盯著我,海蒂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第14章
我離開的時候,太陽升得很高。
這讓我產生了身在沃爾圖裡的錯覺。
雲層交織,從機窗掠過,明淨的玻璃上倒映出凱厄斯利落的側影。
飛機還有半小時落地。
我不知道到了之後我會過上什麼樣的生活。
我不必再讀書,不用費心交際,不能隨意外出——凱厄斯喜歡這座冰冷陰暗的城堡,幾乎不會主動踏出半步。
太窒息了,這種毫無波瀾、死水一般的生活。
「還是住在原來的地方,由海蒂照顧你的生活起居。」
凱厄斯突然無頭無尾地來了這麼一句。
我意識到對方是在和我說話。
「隨便。」我說,反正沒有什麼區別。
「我會儘量滿足你的需求。」凱厄斯降低了音調,使他的話聽起來十分有說服力:「你可以出去,可以上學,或者我給你安排家庭教師。」
這老古董居然還知道家庭教師,真是難得。
「不要隨意窺測我的想法,我不喜歡。」
「我還沒有無聊到這種地步。」
凱厄斯轉過頭看了我一眼,裡面包含了猶如實質的不屑:「你的臉像一張白紙,根本不需要費心揣測。」
我懷疑他有讀心術,實際上我應該偽裝得很好,至少在貝拉面前沒有露出任何破綻。
凱厄斯金色的髮絲在光線下熠熠生輝,本該燦爛的色彩配上他冷白的膚色,令他看起來格外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