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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無花變了臉色,他瘋狂地笑起來,臉色猙獰:「我輸了又如何,即使我輸了……即使我輸了……我沒有輸!」
楚留香頓了頓,沒再說話。
倒是無花的臉色漸漸變得鐵青,呼吸急促起來。
楚留香聽著無花的喘息,猛地抬頭,一個箭步衝到他的身邊,一邊不停給他順氣,一邊焦急問他:「你何必如此!解藥在哪兒?」
無花笑著,說話時斷時續:「等我死後……就留我在這裡吧……這兒風景好得很……也算不錯……」
懷裡的人漸漸沒了呼吸,楚留香痛苦地大喊,一臉悲痛。
這邊的動靜吸引了展眉等人,三人趕忙回到楚留香的身邊。
見無花已沒有了呼吸,無情明白這件事對楚留香的打擊有多大,面色沉重地開口:「香帥,節哀。」
楚留香沒有說話。
空氣中悲痛瀰漫,一邊的展眉卻抓耳撓腮,十分糾結:我到底要不要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啊!破壞氣氛是不是不太好!但這是假死啊,你清醒一點!
糾結了一會兒,看楚留香也平復了自己的情緒,展眉走上前去,拿起酒壺,輕輕搖晃。
「師妹!」孟陵光見展眉的莽撞行為,剛想開口勸她不要打擾楚留香,卻因為多年的默契瞬間反應過來,也連忙走到她身邊,問道,「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展眉晃了晃酒壺,狡黠地沖孟陵光一笑,安靜地傾倒酒壺,幾乎將酒壺翻了個個兒。
但酒壺中一點酒都沒有倒出,孟陵光疑惑不解:「怎麼了?」
展眉沒說話,在孟陵光的注視下輕輕按上酒壺的凸起,只見一股清澈醇香的酒液慢慢流下,濺到兩人腳下的還有一絲微弱生機的綠草上。
綠草瞬間枯黃,冒著一點點的白煙。
孟陵光瞳孔驟然一縮,喃喃道:「這是……鉤吻散?!」
一旁的無情也注意到這邊的反常,輪椅滾動,停到二人身邊,面色沉重道:「玄機壺裡玄機藏,玄機壺一分為二,一半放著毒藥,一半放著美酒。」
展眉示意孟陵光去看楚留香位置上的酒杯,裡面還有滿滿一杯酒,同時笑著對無情道:「一半是毒藥誠然不假,但另一半是不是美酒可不一定。」
「這杯中也是鉤吻散!」孟陵光將酒杯端起仔細觀察,復又取下腰間隨身攜帶的銀針探入杯中,看到銀針變黑,震驚道,「無花這是想跟楚留香同歸於盡嗎!」
無情道:「未必。無花喝掉的酒更多,應該是沒有放鉤吻散的另一半。倒是香帥的這杯,更像是有鉤吻散的那一半。這樣一來……」
「這樣一來,無花到底怎麼死的又要重新探查了。」饒是再悲痛,楚留香也早已將展眉等人的對話聽了個全,明白無花臨死前還想暗害自己後背上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見他面色不虞,孟陵光試探著安慰道:「楚留香你也別太難過,無花此人陰險狡詐本就……」
楚留香疲憊地笑了笑,向孟陵光投去一個感謝的目光:「我只是沒有想到,我竟然從頭到尾都未曾真正識得無花的真面目。」如果他死在了水母陰姬的手中,如果他喝下了那杯毒酒,如果……
氣氛又變得凝重,展眉開口,在眾人的心裡再次放出一聲雷:「或許,無花根本就沒有死呢?」
一聽這話,楚留香等人瞬間回頭,往躺在地上的無花屍體看去。
***
無花悠悠轉醒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不對勁。他應該在距靈岳寺幾里的老樹下,四周孤寂無人一片寂靜,而不是在這顛簸的,只能透過鐵籠子的縫隙看到外面的……馬車中?
更何況,無花動了動身體,更何況他還被繩索緊緊的束縛著。
「你醒啦!」一個驚喜的聲音響起。
剛剛只顧著觀察情況活動筋骨,驟然聽到清脆的聲音,無花一驚,卻轉瞬暗道這似乎是個涉世未深的少女。低頭收拾了一下心情,無花揚起笑容剛準備以花言巧語哄騙她放開自己,卻在抬頭看見展眉的臉後臉色沉到了谷底。
「喂,你這是什麼表情啊!」見無花臉色變得比翻書還快,展眉一臉忿忿,「怎麼好像看到我你很失望的樣子。」
無花不作聲。
馬車帘子再度被掀起,冷風灌進來。
「你果然假死。」
聲音中有惋惜,有不解,有悲痛,有暗恨——來的人是楚留香。
無花這次給了楚留香一個眼神,冷冷淡淡,仍是不發一言。
楚留香在他面前盤膝而坐:「我以為你會同我堂堂正正地用武功對決一場,卻未曾想過,你竟然會選擇用毒酒置我於死地。而且還想用假死逃脫,這還是那個我認識的無花嗎?」
「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無花冷冷道。
「也罷,話不投機半句多。」楚留香揚起一個苦澀的笑,半帶著釋然解脫。
沉默了一會兒,楚留香弓著身行至馬車門口,撩起帘子,任冷風夾雜著雪花吹著他的臉,吹醒他識人不清的腦袋。他抽出匕首抬手割斷衣袍一角,回頭冷漠地沖無花道:「既然如此,從此以後,我們就此恩斷義絕!」
目送楚留香離開,展眉將眼睛從楚留香身上轉向手中的吃食,興致缺缺地自言自語:「怎麼就輪到我在這兒看著呢。」
「你可以離開。」聽到這話,無花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