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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領展眉在長廊里走了一段路，往右一拐，展眉被面前的景色驚訝到說不出話來，滿心都是讚嘆。

　　  這是一處偏院，院中滿是各式各樣的花草，即使現下已然深冬，也有凌霜傲雪的花朵盛開不敗。

　　  花滿樓輕輕撫摸著花兒，緩緩道：「這還是上次剛剛買下這座住宅時，我來這兒小住了一段時間栽上的，沒想到這麼久過去，我不在的時間依然生機勃勃。」

　　  展眉歪了歪頭，看著站在一旁安靜平和的花滿樓，只覺得心裡也安寧不少：「這些花懂得養花人的苦心，受過愛護才更加愛惜自己。」

　　  花滿樓莞爾：「坐下喝杯茶？」

　　  「好啊。」展眉愉快應下，同時三兩步跳到石桌旁的搖椅躺下，提前霸占好，懶洋洋地沖他道，「來人吶，還不快些看茶。」

　　  花滿樓笑著搖了搖頭，起身去泡茶了。

　　  午後的陽光慷慨饋贈院裡的人兒，展眉掏出條帕子，鋪展開蓋在臉上，隔絕刺眼的明亮，任由陽光帶著暖意灑在身上。

　　  院子裡安詳靜謐，搖椅晃來晃去，晃得人昏昏欲睡。

　　  「你有沒有喜歡過一個人呢？」聽到花滿樓的腳步聲，展眉的聲音裡帶著些倦意，悶悶地在帕子下響起。  

　　  花滿樓的動作頓了頓，片刻後輕輕放下茶具，開口回答：「不曾。」

　　  「那估計問你也是沒用。」展眉輕嘲一聲。

　　  「但或許我知道你為什麼難過。」花滿樓道。

　　  似乎是睡了過去，展眉並沒有作聲。

　　  花滿樓慢慢地將茶水推到展眉旁邊，自己端起茶杯啜飲一口。

　　  感受著唇齒間獨屬於茶葉的清香，花滿樓輕輕開口：「喜歡一個人是克制不住的，越想克制，就越是欲蓋彌彰。我猜你心裡是在難過自己竟然喜歡上的是蘇夢枕，是誰都好，但偏偏是一個有婚約的人。但是阿眉，你喜歡他，是你自己的事，不用為此感到痛苦。發乎情止乎禮，你沒有破壞他們之間的感情，你沒有錯。」

　　  見展眉沒有回覆的意思，花滿樓又緩緩道：「你的眼睛會騙你，但你的心不會。真的感到為難的時候，不如閉上眼睛看看你的心。坦然面對喜歡，然後交給時間沖淡情感，或許你會好受一點。」

　　  語畢，花滿樓收起自己的茶杯，輕輕離開偏院，帶上了門。

　　  聽著門「吱呀」關上，借著帕子的掩蓋，展眉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終於肆無忌憚地流了下來。

　　  另一邊金風細雨樓。

　　  送走了展眉半晌，蘇夢枕也沒明白她到底為什麼不開心，最終只能歸咎於在來金風細雨樓之前就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

　　  聽到身後腳步聲響起，怔怔看著門外的蘇夢枕回首，收拾心情對來人頷首微笑。

　　  楊無邪走到他身邊，微笑道：「很少見到公子有這樣的時候。」

　　  蘇夢枕瞥了他一眼，問：「我怎麼了？」

　　  「公子素日裡都是冷靜自持的，我追隨公子這麼多年，從未見過公子有這樣情緒波動的時候。」楊無邪的笑容里多了包容和期待，繼續開口，「公子，或許你可以向我傾訴。」

　　  「你說我做的對嗎？」或許是實在疑惑，蘇夢枕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

　　  「如果是廢除婚約的話，我認為是對的。」楊無邪說，「不論有沒有展姑娘，公子和雷堂主之間始終橫亘著勢力對立的鴻溝，永遠不可能填平，除非任何一方死亡。」

　　  蘇夢枕定定地看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氣：「其實雷純說的對，我以前根本不懂什麼是喜歡，一直在心裡告訴自己要喜歡雷純，有幾分真假我也不知道。而且，我以為我是喜歡雷純所以才願意履行婚約，但事實上，我好像確實是因為有了婚約所以去做『喜歡雷純』這件事。」  

　　  「金風細雨樓同六分半堂對立多年，除了兒時的寥寥數面，以後公子再也沒見過雷純了不是嗎？」楊無邪看向蘇夢枕的眼光中帶著憐惜和痛心，「說句實話，公子年少時經歷了太多的坎坷黑暗，到底是喜歡雷純這個人，還是貪戀她曾經代表的那一點點溫暖，公子現在還不明白嗎？」

　　  被楊無邪的話堵得啞口無言，蘇夢枕抬頭看著上屋檐上依偎在一起嘰喳的麻雀，怔怔出神。

　　  楊無邪笑了笑，決定加一把火——畢竟比起將來把蘇夢枕的後半生都賠進一場充滿了算計陷害的政治聯姻中，楊無邪更希望能有個真正願意用心愛護公子的人好好待他。

　　  何況那個人還是展眉。

　　  楊無邪自認識人還算比較准，五年來，展眉是為數不多能真正讓公子敞開心懷，坦然表達情緒的人。公子什麼都好，只是太冷清，看似溫柔，實際上始終與人隔了一層看不見的屏障，將所有人都隔在外面，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裡頭——這或許也是他始終不願意放下上下屬的身份執拗喊他公子的原因吧。

　　  想到這裡，楊無邪問道：「公子見到展姑娘是什麼感覺呢？」

　　  聽到這話，蘇夢枕眼前浮現出展眉嫣然的笑臉，也笑著開口：「會很開心。她單純善良，對萬事萬物都充滿憐惜，又尤為通透，好像什麼煩惱都沒有。跟她呆在一起的時候，我好像會忘掉那些令人厭煩的爾虞我詐，心裡會很安定，很開心。」

　　  「展姑娘當得起世間一切美好的形容。」楊無邪笑看著蘇夢枕唇角的弧度，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