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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窗外早就下起了雨。
雨絲綿綿,織成一片巨大的簾幕包裹起漫無邊際的夜色。微微蟲鳴,萬分安寧。
但安寧只是表象。
展眉知道,這京城繁華喧鬧的表象下暗藏著無數虎豹蛇蟲,殺機四伏,一招不慎,滿盤皆輸。
蘇夢枕的腳步聲將思緒神遊天外的展眉喚回,她將視線從層層疊疊的雨幕中收回,轉身對蘇夢枕說:「其實這點雨,不打傘也不礙事的。」
蘇夢枕莞爾:「本就秋深夜涼,何況秋雨增寒?還是拿上吧,回去的路還很遠呢。」
拗不過他,展眉道謝後接過雨傘,正準備離開,又被叫住了。
「展姑娘,下次再來便直接進樓吧。金風細雨樓雖然不大,但給你一個歇腳的地方還是夠的。」蘇夢枕眼裡盛滿溫柔的笑意,看著展眉的雙眸,點了點自己的眼角道,「深秋露重,再睡在院子裡的枝頭上,恐怕就不是露水划過眼角這麼簡單了。」
展眉怔了怔,對著他的視線摸上自己的臉,恍然驚覺,笑著回覆:「既然蘇公子邀請,下次定當好好體驗一下金風細雨樓的氣派。」
道別蘇夢枕,展眉撐起傘緩緩走入雨幕。
竟然又做夢了。
傘下的展眉摸了摸眼角的淚痕,暗暗心想,都已經這麼多年,竟然還能夢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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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往事驚心淚欲潸
這已經是展眉繼上次昏迷三天醒來的第五個年頭了。
長留山一貫的傳統是,門中弟子練武到一定的水平且到了一定年紀就自行下山遊歷一個月,吃吃苦吃吃虧,以免只有功夫沒有腦子。
長留山這個門規啊,說好不好,說壞也不壞。出發點是好的,但卻忽略了一個很致命的問題:門中弟子過於單純天真遇上壞人怎麼辦?
或許是以前從未出過事,這個傳統一直傳承了下來,直到遇上了展眉。
五年前的第一次下山遊歷,展眉初出茅廬,懵懵懂懂的。
作為長留山最小的小師妹,展眉從小在門中是被寵愛著長大的,稱其一句長留山的小霸王也不為過。每天只是練劍、讀書、跟門中師兄弟們打鬧嬉戲、去山上摸魚捉鳥、給師父藥廬幫個倒忙,展眉過的好不自在,但也因此過於無憂天真。
所以第一次下山遊歷,展眉栽了一個大坑。
本以為是天真可愛的小女孩,卻為了找人代嫁給暴虐的城主步步為營。
展眉同她不過是偶遇,竟然可以立馬被當作目標,結交、相邀、同游,一環扣一環,饒是現在,展眉也不得不感嘆佩服她的城府深沉——只可惜沒用到合適的地方。若不是展眉忙著溜去江南找那三個月不著家精通吃喝玩樂的二師兄,恐怕還不能撕開她精緻的面具下的偽裝。
蘇安寧,估計這輩子展眉都不會忘記這個名字了。
……
「姐姐,你為什麼要走呢?是我待你不好嗎?」
「我們不是朋友嗎?朋友為什麼不能幫幫我呢?我不想跳入火坑啊,姐姐……」
「你不要怕哦,姐姐。你只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覺,十五天後就會有全新的生活啦。」
「姐姐,你也不忍心我嫁給一個糟老頭子的吧,聽說那人最喜歡虐殺小女孩了,他已經換過十幾個夫人了,都是十來歲的女孩子啊……」
「我只是想自己選擇我的將來,我有錯嗎?!」
「我才十二歲啊姐姐……」
可我也才十三歲啊。
被餵下軟身散的展眉滿心的震驚不解與茫然,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明明白天還一起遊玩的好友,只因看到床鋪上正在打包的行李就突然黑化。
沒有防備之心所以吃下了她遞來的糕點,所以看著那個一直以來天真活潑的女孩子,一臉陰狠地盯著漸漸失去力氣的自己,眼睜睜看著身上的佩劍被拿走。
再醒來,就是在陰冷的地窖里了。
地窖里散發著腐爛蔬菜的味道,偶爾有悉悉索索伴隨著喀吱喀吱的聲音。
好像是老鼠。
十三歲的展眉苦中作樂地想,好歹身邊還有個活物陪著自己。
關在地窖里的第一天,展眉還能靠送飯的時間和每次開門傾瀉的光推測大概是幾時,還在想著也不知道師父和大師兄會不會擔心,想著這次回去鐵定要挨罵了。
可隨著時間推移,第二天、第三天……送來飯菜的時間越來越不準時,量越來越少,展眉想,大概自己是師門第一個被不會武功的「柔弱」少女囚禁然後餓死在地窖的吧。
真丟人啊。
十三歲的展眉有點想哭,但由於水分供應不足,她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本就因為下藥,再伴著一直不足的營養,展眉昏迷的時間也越來越長,睜眼閉眼都是黑暗。
我快要撐不住了,師父。展眉心想。
直到再次見到那個女孩子。
應當是又到了送飯的時間。
這次送來飯菜的不再只是那個一言不發的粗壯婆子,身後還跟著用手帕掩著口鼻的蘇安寧。
蘇安寧接過婆子手裡的燈燭,一臉嫌棄地環視了一圈,然後開口屏退婆子:「你將飯菜放下就先上去吧,我跟展姐姐單獨說會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