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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那姑娘。」賀無名毫不在意賀連璧此時的心情,只要她放了祝秋,「你的一切都是我給的,沒有我,你就只是青樓里被扼死的拖油瓶,何談暗影少主?如今我只是叫你放人,並不要你太多回報。」
「絕不,」賀連璧擠出來一個笑容,眼淚也掉下來了,「我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掙來的,不是你給的!你只是把我養大而已,你給我的從來都只有這一身的傷,再無其他!」賀連璧控訴著,渾身發抖。仿佛賀無名從前的巴掌拳頭又打在了她身上一樣。
「我從前只恨我有你這樣的母親,這樣狠辣暴戾瘋癲無常的母親,」賀連璧故意笑著說道,可她雙眼通紅,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我如今終於解脫了,哪怕我的生母是青樓女子,也好過是你!」
「你不想做暗影少主了嗎?」賀無名威脅著。
「做不做少主,不是你決定的。我的少主之位,是我從暗影派門人里一路流血打出來的,是我親手把別人打倒贏來的,不是你給的!我想要的東西,你從來沒給過我,從來都沒有!」賀連璧說著,一手狠狠地抓上了門框,似乎要把那裡捏斷一樣。說罷,她轉身就要走。
「你以為,你的雁門堂只聽你這個堂主的話嗎!」賀無名在她身後喊著。
聽到這話的賀連璧身形一頓,她停了下來,微微側首道:「你可以試試。」又道:「對了,不敢欺瞞教主,我要抓那祝家姑娘實在是因為有不得不抓的原因。」她換了稱呼,她不願再喚她一聲「娘」。
賀連璧說著,轉身看向賀無名,一字一頓地道:「因為我們兩情相悅,我想見她,我想和她在一起。她這幾個月對我的好,比你這十七年對我的好加起來還要多上百倍不止!」
「你說什麼?」賀無名先是一愣,隨即便是一怒。
「我說,我喜歡她,我想見她。」賀連璧道。
可她話音剛落,便被賀無名一腳踢出了門外。她倒在門外長梯上,山間的冷風呼嘯而過,刮疼了她的臉。賀無名似在泄憤一樣,再次失去了理智,對她大打出手,幾乎招招致命。賀連璧開始還能擋兩下,可後來卻毫無還手之力了。最後,她從長梯上滾落,落在了夜楓的腳邊。
「少主!」夜楓看著遍體鱗傷的賀連璧,不由得驚呼一聲。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少主被打成這樣,簡直前所未有。她顧不及許多,連忙背上昏迷了的賀連璧,帶她去療傷了。
賀無名望著長梯下賀連璧離開的身影,忽然感覺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無力地癱坐在了長梯上。她發了會兒呆,似乎忽然反應過來什麼,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個巴掌,喃喃道:「你才是廢物。」
賀連璧昏迷了好幾天,夜楓便一直守著她。她昏迷時,嘴裡總是念著「祝姐姐」,也盡數被夜楓聽去。夜楓雖不大知道二人中間發生了什麼,但也猜到了個大概了。
灰鳩也來看過她。他站在賀連璧的床前,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我要找的人不會對自己的女兒下這樣狠的手。」
終於,在長達數日的昏迷之後,賀連璧睜開了眼睛。
「少主!」夜楓忙喚了一聲。
可賀連璧卻絲毫不理會夜楓,她強撐著就要起身,穿上衣服收拾了一下就要離開。
「少主,你的傷還沒好,你要去哪?」夜楓忙問。
「去找人,」賀連璧虛弱地說著,又抬眼看向夜楓,問,「祝姑娘還在路上吧。」
「在,」夜楓忙道,「蕭家兄妹昨日又來信了,說是再過五六日就可以到暗影宮了,可以趕在壽宴之前。」
「好,在路上就好,」賀連璧點了點頭,又對夜楓道,「她到了之後,我若沒回來,你便把她帶到我房間,侍候她用膳沐浴,不許虧待她,不許任何人見她,聽明白了嗎?」
夜楓點了點頭,道:「明白。」又問:「少主,你要去找什麼人?」
「找對的人,」賀連璧說著,又是一聲苦笑,向夜楓道,「你最好聽我的話,不然,我怕是不會再對你說任何事了。」
夜楓一愣,點了點頭。賀連璧又補了一句道:「我會努力在五日之內回來的。」她說罷,便不管不顧地離開了,留下了不明所以的夜楓。
賀連璧要去找她的親生母親。
賀無名說,她是在回山路上搶來賀連璧的。賀連璧記住這句話了,她便循著出山的路去尋,一路南下,一座城一座城地去探尋青樓。她片刻也不敢停歇,好在她運氣好,在出發後第三天,她便找到了那家將要破落的青樓。
畢竟一個女魔頭突然發瘋搶了青樓里出生的孩子,這件事還是有資格成為談資的。稍加打聽,賀連璧便找到了那家青樓。
她在青樓前久久立足不前,呆呆地望著牌匾,一身絳衣頗為醒目,引得行人指點不休。可她毫不在意,直到老鴇出來趕她,笑著問:「丫頭,你也想進來做我們這行嗎?」
「不,我來找人,」賀連璧道,「十七年前,這青樓里出生了一個女孩兒,差不多半年後有個女瘋子上門鬧事,把那孩子搶走了……你可知那孩子的母親是誰?」
老鴇聽了這話,神情一變。賀連璧見狀,忙仔細打量了那老鴇一遍,只見那老鴇眉眼間果然與自己有幾分相似,年輕時應當也是艷絕一方、引人追捧的紅人。
「是你嗎?」賀連璧眼睛一下子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