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頁
想著,賀連璧一點胃口也沒有了。她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便也要出去逛逛,透個氣,給自己找點樂子。
她信步到了園中,走到湖邊,無聊地向湖裡扔著石頭。湖面上泛起陣陣漣漪,湖中的小舟漂遠了一些,賀連璧看了更是心煩意亂。她剛站起身來想要走,卻不想身後傳來了陳九的聲音:「阿賀姑娘,可是有什麼心事嗎?」
賀連璧回頭看去,只見陳九正背著包袱,似乎是要出遠門一樣。她笑了笑,問了好,又道:「只是無聊,隨手玩玩而已。陳九爺這是要去做什麼?」
陳九嘆了口氣,道:「去贖我那不成器的哥哥和秦公子。」
賀連璧這才想起來,她似乎聽吳文巽提過一嘴,說木清不堪忍受秦氏整日的哀求,又不想毀了木暉的婚事,最後決定向揚州堂送金求和。
想著,她不由得有些緊張。若是陳八和秦源回來了,那她坑騙兩人還把他們交給金蒼的事,不就兜不住了?到時候,她的身份敗露,便沒有好果子吃了。
「陳九爺是今日就要走嗎?那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賀連璧又問。
「今日走,回來的日子卻不一定,」陳九無奈地說道,「也不知金蒼會不會輕易放人。若一切順利,大概有個十日就能回來了,還能趕上我家公子的婚宴。」
賀連璧也在心中暗暗盤算著:她已喝了一個多月的藥,等兩人回來,她的毒大概也該解了。若身份暴露,她也可奮力搏上一搏。
只是……若她身份暴露,她就不得不離開祝秋了。
「阿賀姑娘,你在想什麼?」陳九問。
賀連璧又開始做戲了,她做出十分感動的模樣看著陳九,道:「陳九爺實在是辛苦了,我相信陳八爺和秦公子一定能安然無恙地回來。」
陳九微微一笑,自嘲笑道:「借姑娘吉言了。不過,估計我那哥哥這次不會輕易逃脫了。他上次遇見的暗影少主畢竟只是個小丫頭,這次他遇見的可是金蒼……怕是,不太容易。」說著,陳九又有些落寞。他向賀連璧點頭致意,便去了。
陳九走後,賀連璧便在湖邊坐著,呆呆地望著湖面,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而她不知道的是,祝秋此刻就在那湖中的小舟上。
祝秋坐在船上,微微掀起帘子向窗外望去,正好看見賀連璧坐在湖邊發呆。她一時也有些出神,卻不想被祝緯一句話喚回了神智。
「你在看那姑娘?」祝緯問著,給綠蕊招了招手,示意她添茶。
祝秋放下了帘子,乖巧地微笑道:「秋兒在看風景。一個小丫頭,有什麼可看的?」
「你這話便錯了,你這個小丫頭便很是好看。」祝緯說著,笑眯眯地看著祝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祝秋感受著祝緯的目光,心中噁心至極,卻還是不得不應付著,低頭頷首,笑道:「叔父謬讚了。」
「這幾日人多眼雜,一直沒和你好好說話。我且問你,吳家那小子還纏著你嗎?」祝緯又問,還補了一句,「我看,你這幾日,和他走得又近了些。」
祝秋微笑著答道:「表哥只是關心秋兒罷了。」
「嗯?叔父不關心你嗎?」祝緯說著,竟握上了祝秋的手!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祝緯對她動手動腳,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祝秋在那一瞬間又要笑不出來了,她低下了頭,稍稍緩和了一下,又故作天真乖巧地抬頭望向祝緯,柔聲道:「叔父對秋兒最好了。」
一如既往的口是心非。
她的叔父是她十四歲回到祝家後最大的陰影。她十四歲之前,沒怎麼見過這個叔父,兩人可以說是互不相識。
當年的祝緯也就二十二歲,初長成少女的祝秋已是亭亭玉立。在祝秋剛剛回到祝家的時候,祝緯第一眼看到少女時的祝秋,便動了些別的心思。
他開始對祝秋異常關照,每日的噓寒問暖自不用提,偶爾還會忍不住去摸摸她的臉、拍拍她的肩。起初,祝秋還天真地以為,這只是長輩對晚輩的關照。她一開始還很開心,從木府回到祝家,竟遇到了一個如此關懷自己的長輩,可到後來,她漸漸注意到事情不對了。
某日傍晚,她如往常一樣去向祝緯請安。她一向在禮數上做的很到位的,更何況祝緯是她在祝家唯一的長輩了。可她偏偏沒想到,祝緯在那天剛喝了點酒。
「秋兒給叔父請安。」她在祝緯面前一向是個乖巧的晚輩形象,卻沒想到祝緯偏偏就對她這個樣子著迷不已。
借著酒勁兒,祝緯一把把祝秋拉進了自己的懷裡抱著,還醉醺醺地輕喚「秋兒」。祝秋一驚,她心裡明白,這樣的接觸遠遠超過了長輩對晚輩。那一瞬間,她既恐慌又噁心,卻又有著深深的無力感。她不知道怎樣做才能反抗,畢竟她手無縛雞之力,而面前這個人則是江湖上的武學大家。
一旁的綠蕊見狀,連忙上前去幫祝秋,可奈何祝緯力氣太大,又是主君,綠蕊的綿薄之力當真也無能為力。
所幸那天,祝緯已在爛醉如泥的邊緣,他抱了祝秋一會兒,便腹中難受,跑去後面吐了。祝秋趁機逃掉,回到房中,緊鎖房門,渾身戰慄痛哭不止,久久不能平靜。
那天,祝緯爛醉如泥,完全忘記自己做過了什麼事。
也是那天,祝秋才明白叔父對自己那變態的占有欲。他不讓她嫁人,吳文巽明里暗裡提過多少次,祝緯都只裝作不知;他不讓她見客,若非要見客必須要蒙著面紗,她的面容不能輕易被人瞧了去……祝秋的生活自十四歲起變得更糟了,她整日生活在恐懼之中,擔憂著自己那人面獸心的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