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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連璧覺得,世間怕是無人能準確描繪出祝秋的神韻了。
「阿賀姑娘,你來啦?」祝秋注意到了賀連璧,便忙從門中迎了出來,引著賀連璧進了門,拉著她坐了下來。
「祝、祝姑娘。」賀連璧不知為何,一時竟有些結巴,只是望著祝秋。
「你身體可還有不適?還會疼嗎?」祝秋問著,便示意賀連璧把手放在案桌上,要為她把脈。
怪不得喝了那藥會昏睡,原來是止疼的。
賀連璧順從地把手放了上去。這一次,綠蕊大概是去忙了,屋子裡只有祝秋一人,故而也沒有人再來給賀連璧的手腕上蓋上一張白帕。
祝秋的手指便這樣直接觸及到了賀連璧的肌膚上。她為她把脈的時候,賀連璧只覺得自己手腕痒痒的。她想逃離,卻又莫名享受這種感覺。
「你的脈搏跳得好快。」祝秋看似無意地說著。
賀連璧只是望著祝秋的面容出神,竟忘了答話。
祝秋見賀連璧沒反應,抬頭望向賀連璧,見賀連璧正痴痴地望著自己,不由得莞爾一笑,道:「阿賀姑娘,你只看我做什麼?」
賀連璧一時沒來由的侷促,如實答道:「你今日沒有戴面紗……」
祝秋愣了一下,又笑了。她垂下眼眸,她的眼神讓賀連璧看不真切。只聽她道:「我叔父不許我在義診時將面容示於旁人。他說,來問診的人里各色各樣的人都有,戴上面紗,可以避免一些事端。」
祝秋口中的叔父是如今的祝家主君祝緯,今年不過三十歲。祝秋的父親英年早逝,膝下只有祝秋一個獨女,因此,祝家便由祝緯繼承了。說來奇怪,祝緯正值壯年,卻並未娶妻,膝下尚無子嗣。
「叔父說的有理,」賀連璧望著祝秋,在心裡附和著,「如此美貌,若是隨便被人瞧了去,豈不可惜?」
「你的脈象還是很奇怪,」祝秋並沒有在意賀連璧的反應,似乎一門心思都撲在治病救人上,「看來之前那藥效果不好,我再為你另開一服藥,我們再試一試。」
「啊?還要吃藥?」賀連璧一時沒控制住,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祝秋拿起筆來,正要寫字,聽了這話不由得瞧了賀連璧一眼,有些詫異地微笑著道:「不吃藥,如何能治病呢?」
「可我……」賀連璧真是有苦說不出。
「你怎麼了?」祝秋問。
賀連璧一咬牙,低下頭來,道:「我怕苦……」
她滿口假話的時候,尚且沒有如今說真話時侷促。有時,說真話也是一種挑戰。
祝秋聽了這話,先是一愣,又不禁輕輕一笑,道:「果然是個小孩子,還怕吃苦。」
「我不小了。」賀連璧無力地反駁著,可這反駁是那樣的蒼白。論年齡,她如今十七,祝秋卻已經二十二了,比她大了整整五歲。論吃苦……罷了,不提也罷。
「你就是個小姑娘,」祝秋一邊微笑著說,一邊划去了藥方里的幾味藥,又加了幾味,這才又抬頭安慰賀連璧道,「怕苦沒什麼丟人的,畢竟的確不是什麼好滋味。你放心,這次的藥不會那麼苦了。」
第3章 夜訪
「那東西究竟藏在哪?」
賀連璧坐在園中湖上曲橋邊,望著池子裡花花綠綠的鯉魚,不住地思索著。她如今是以病人的身份在祝府賴著的,還是有許多地方不能光明正大地去,著實惱人。
「阿賀姑娘,」是祝秋的聲音,「池邊風涼,你穿得太單薄了。」
賀連璧回頭望去,只見祝秋正向自己這裡走來,身邊還跟著綠蕊。祝秋今日披了一個紅色的披風,這般艷麗的顏色也是難得出現在她身上。
「祝姑娘。」賀連璧輕喚了一聲,站起身來,還故意做出一時站不穩的模樣,一看就是個身體虛弱的病人。
祝秋忙虛扶了她一把,又關切地道:「我遠遠地便瞧見你在這裡發呆了,你身體虛弱,還是少吹些風比較好。」說著,又打量了她一番,十分自然地解下了自己的披風,放到了綠蕊手裡。
綠蕊有些詫異,隨即便明白了祝秋的意思。她隱隱有些不服氣,但依舊不動聲色,把披風給賀連璧披上了。
「方才在想什麼?」祝秋問。
兩人並肩而行。賀連璧又隨口胡謅道:「有些想家了。」
「想家?你的家人不是待你不好嗎?」祝秋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賀連璧這才意識到這話似乎和自己前幾天扯的謊並不匹配。目前,她的身份是被家人拋棄的身患重病的少女,被家拋棄還想家,聽著也太憋屈了點。
可她還沒來得及補救,卻不想祝秋已做出了一副瞭然的模樣,又略有失神地道:「是啊,人的感情總是這樣複雜,難以捉摸。」
賀連璧一愣,腳步停了下來。祝秋卻沒有察覺,依舊自顧自地向前走著。
「祝姑娘。」賀連璧喚了一聲。
祝秋聽見這聲呼喚,才發現賀連璧停了下來。她回頭望去,微笑著問:「怎麼了?」
賀連璧一時語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怎麼好端端地竟忽然叫了一聲她?或者,她只是被祝秋的話觸動了心事,這才一時有些失態了。
「沒什麼。」賀連璧低下了頭,只覺自己的舉動實在是有些丟人。她堂堂暗影派少主,演出個丟人的樣子還可以接受,可若真的丟人了,她便侷促的很。她也不知為何,會在祝秋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