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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連璧一聽,眼前一亮。
掃地?這簡直是為她專門設計的抵債的方法!她若可以藉此探查清楚祝府布局,便可以輕而易舉地找到她想要的東西……何樂而不為呢?
於是,賀連璧低下了頭,道:「莫說掃地,只要祝姑娘能為我醫治,我就算當牛做馬也使得。」復又抬頭,十分誠懇地說:「祝姑娘是我的恩人,又這樣的菩薩心腸。祝姑娘不計回報,是祝姑娘的善;我若不知恩圖報,便是我的惡了。能為姑娘掃地,我自己心裡也好受些。」
賀連璧從來沒想過自己這麼能胡扯。她覺得自己來一趟祝府,似乎挖掘了不少潛力出來。
「你如今可還有地方去嗎?可有家人陪你來?」祝秋問。
賀連璧搖了搖頭,又眼眶一紅,開始滿嘴謊話:「家裡人嫌我的病不好治,把我趕出來了。我如今什麼都沒有,也沒有地方可去了。本想等死,可聽說漢陽祝府小姐慈悲心講,這才來試一試運氣。」
「原來如此,實在可憐,」祝秋垂眸沉思一瞬,復又抬頭,道,「這病古怪,怕是我外祖也未曾見過,若能治好便是一件天大的功勞。你如今可在我祝府住著,也方便我為你治病。你身體虛弱,掃地這種活計也不適合你,只要你閒時能幫我喂喂我園子裡的魚,我便心滿意足了。」
說著,祝秋接過了綠蕊手中的藥,又回到了床邊。她坐了下來,端起藥碗,對賀連璧道:「我也不知這藥有沒有用,權且試試吧。」
賀連璧瞧了一眼那藥碗,看著那黑褐色的藥汁,直感覺到那發苦的氣息往自己鼻子中鑽,她不由得直皺眉頭。她若有病,這藥喝便喝了,可她是裝病,誰知道這麼個東西喝下去會有什麼後果?
「祝姑娘,」賀連璧雙眼通紅,又開始演了,她一向擅長做戲的,「你待我這樣好,比我家人還要好。我真不知道要怎樣才能報答你的恩情!」
祝秋一笑:「你把藥喝了便是報答我了。」說著,竟要餵她。
賀連璧忙道:「不,祝姑娘,我自己來就好了。你這樣的身份不應當做這樣的事,你勞累一天了,該回去休息了。不然若累壞了身子,我心裡也過意不去。」她說這些話已是爐火純青。
祝秋聽了,眼含笑意,道:「好,那我便回去歇著。」說著,她放下了藥碗,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襟。
賀連璧見狀,剛剛鬆了一口氣,便又聽見祝秋吩咐道:「綠蕊,你看著阿賀姑娘喝藥吧。她的病古怪,這藥可一定要盡數喝下、按時喝下,馬虎不得。」祝秋說罷,便似一陣風一樣,飄然而去了。
賀連璧愣了愣,抬頭望去,卻正對上綠蕊的目光。綠蕊正盯著自己,一副認真又嚴格的模樣。賀連璧看了一眼那湯藥,不由得咽了下口水:躲不過去了。
「我……」她清了清嗓子,開了口。
「嗯?」
「我喝。」賀連璧連忙說著,皺著眉頭端起了碗,看著碗中泛起漣漪的液體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一仰脖子灌進去了。
那是她這輩子嘗過的最苦的滋味。
事實證明,那藥的確是不能亂吃的。賀連璧不過只喝了一碗,便一連幾天都沒精神,常常昏睡著。
所幸她沒有說夢話的習慣,就算昏睡著也是守口如瓶,並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然,她一個暗影派的少主入了這三門之首的祝家,豈不是羊入虎口?
待到藥效過去,她終於恢復了一絲清明之時,她不由得開始後悔:為什麼選了個這麼個法子混進祝府?直接闖進來搶了東西就走豈不是更爽快?
雖然她也明白這註定是行不通的,誰知道祝府會把東西藏在哪?若是強闖進來找不到東西空手而歸,那才是丟人。丟人也就罷了,若是丟了人還不能為母親尋到她最想要的東西,那定會讓母親失望的。
賀連璧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一時失神。她想她的娘了,那個高高在上卻又冰冷無情的暗影派教主賀無名。
賀無名總是帶著一個可怖的鬼面具,雖然這在門派里有諸多人效仿,但賀連璧還是一點都不喜歡那面具,因為看起來一點都不親近……還不如祝秋的畫像看起來親近。
想到祝秋,賀連璧登時打起了精神,一個翻身坐了起來。她換了一身絳色衣服,那是祝秋特意讓綠蕊為她準備的新衣,然後便出門去了。
她循著記憶里的路找到了祝秋的書房,遠遠地看見幾個小丫鬟在門口肅立著,和那個鳥籠子,她便知道自己找對了地方了。鳥籠子依舊是開著的,但鳥卻不知在何時回來了。賀連璧心中奇怪:怎麼竟有人這樣養鳥?
她無暇細想,依舊做出了一副體弱憔悴的模樣,故作生怯地來到了門前。剛要請一個小丫鬟去通報,卻忽然聽見一聲響動。
她循聲望去,只見是鳥籠下的雕花窗戶忽然從里推開。白衣女子倚在窗邊,伸出了一隻手來,正輕輕逗弄著籠中的鳥。
微風拂過她柔和的面龐,溫暖的陽光灑在她的面頰上,她的面容在此刻清晰地呈現在了賀連璧的眼前。那雙眼睛依舊是水靈靈的,看什麼都是一派的脈脈含情。她唇邊勾起了一絲似有似無的微笑,在這春日裡格外動人。
祝秋無疑是美的,但賀連璧以為,祝秋最美的地方便是她的神韻。賀連璧得的那幅畫像是很像祝秋的,但祝秋本人要比畫像上的她美上百倍不止。歸根結底,便是因為那畫未能準確描繪出祝秋的神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