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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樹總是這樣,有時冬天不掉樹葉,春風一起,樹葉反而就落了下來。
寧恪看到風中飛舞的落葉。
兩片,三片,四片。其中一片就那么正好,落在她的頭髮上。
顏雲致比她要稍高一些,她笑著從她發頂下拿下那枚葉子,垂著眼眸的樣子溫柔動人,卻也跟平時的成熟穩重不同,偏過頭拿葉柄戳她臉頰的時候,分明有一種開玩笑似的逗弄。
真是…當她是小孩呢。
寧恪不滿地腹誹一句,挪動照片的手指卻沒動,就在屏幕上,指尖往外方向滑動,那照片放大了,畫面里的人更加好看了。
好像,很久都沒有和顏雲致的照片了吧?
她盯著照片,一下子呆住了。
安魚下意識想湊過來看:「姐,看什麼啊,快吃飯,飯要涼了。」
寧恪立刻把手機往懷裡一收:「沒什麼,看什麼看。」
安魚:「……就問一句,你凶什麼嘛。」
寧恪:「凶你個鬼,趕緊吃飯。」
安魚:「好吧,剛才過去說沒有湯了,我去給你看看。」
寧恪嗯了聲。
等安魚走遠了,她又拿出手機,隨便選了張照片按下發送,就把手機扔回包里,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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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夜戲是一幕重頭戲。
寧恪飾演的女臥底沈孤鴻將迎來一輪調查,而調查她的人,正是她的同伴於徹。
沈孤鴻知道,前不久放走女主角夜鶯後,她就引走了高層的懷疑。哪怕這幾天她親自調查,甚至親手殺了三四個人,也不足以讓人打消疑慮。所以,對她的審查很快就要來了。
沈孤鴻拿手帕擦著刀,於徹帶著一群人破門而入,在她冷冰的眼神中拿槍遞到她額頭,冷冰冰地說:「放走一號通緝犯夜鶯女士。沈孤鴻,你活夠了是吧?」
被槍指著腦門的女警官容色淡漠,五官精緻的臉龐上只餘一絲玩味的笑,拿指尖輕輕把槍頭彈開:「於警官,你公報私仇啊?」
同為臥底的於徹故作惱怒,直接跟她動起手來,沒想到沈孤鴻長得好,身手更好,三下兩下把他的槍奪了,反手剪住他胳膊:「我瞧誰敢過來!」
此話一出,人皆譁然。
於徹的下屬面面相覷,後退兩步。
「卡!」
章導繃著臉走過來,語氣不太好:「陳弦,你個大男人,怎麼就一副花拳繡腿呢?劇本里於徹和沈孤鴻師出同門,沈孤鴻還要叫於徹一聲師兄,瞧你那花架子擺的,一點力氣都沒有。沒力氣就多吃兩碗飯。」
章導在業內名聲大到出名,脾氣臭也出名,他訓起人來是一點都不給面子了。
陳弦臉色鐵青:「章導,剛才是我狀態不好,再來吧。」
「來什麼來,明天再拍,」章導冷冷地拒絕了,經過寧恪時也皺了眉,「你剛才也沒演好。於徹表面上是你的敵人,本質上是你的同伴。你剛才看他的眼神里有同伴之情嗎?」
寧恪點點頭:「抱歉。我會再讀一遍劇本。」
章導見她態度誠懇,倒也沒再說什麼陰陽怪氣的話,就是這一場戲拍的卡了好多遍,他情緒就不好,對眾人說了句:「下一場。」
寧恪看了眼時間。
九點四十。
今晚一共有兩場戲,第一場耽誤了這麼久,第二場看來要拍到零點後了。
不久前安魚出去買了宵夜回來,正在分給大家。
寧恪沒過去湊熱鬧,一個人站在安靜的地方,還在回想著劇本里的台詞。
四下靜悄悄,忽然有人陰惻惻笑了聲:「寧恪啊。」
寧恪被他嚇了一跳:「你有病啊。」
陳弦才慢慢踱著步走過來,才挨了導演的罵,他心裡不爽到了極點,說話更加陰陽怪氣:「下午我話沒說完你就走了。你現在可真拽啊,跟顏雲致捆綁炒CP了不起啊?當時不也是這麼捆綁老子的?」
寧恪皺起眉頭:「當初是誰捆誰,你有臉再說一遍。」
「急什麼急啊,」陳弦勾了勾唇角,他嘖了一聲,「我就好奇了,顏雲致是怎麼會答應你呢?你給她送什麼了,錢?男人?」
寧恪冷冷看著他,忽然抬起腿踢中他膝彎:「滾!」
陳弦沒想到她會忽然動手,整個人沒站穩往前面一趴倒,一瞬間戾氣上頭,吼了一聲:「你他麼敢打我?」
他這一聲吼完,劇組裡其他人都聽見了,導演、監製、攝像都跑了過來,一群人圍在一起問:「怎麼了,怎麼還吵起來了呢?」
陳弦恨恨地盯著寧恪。
這附近都有監控,他知道顏雲致很有背景,剛才那段話要是放出來了,他估計也不用在圈子裡混了。他千忍萬忍,終於忍下那口氣,忍著膝蓋的疼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手上的灰,扯出一點僵硬的笑:「沒事,我們開玩笑呢。」
章導皺著眉頭,目光在寧恪和陳弦身上來回打量,這敷衍的託辭明顯瞞不過他這種老江湖了,但他沒戳破,只說:「繼續,第二場。」
寧恪一言不發,準備換衣服。
安魚才給大家分完宵夜,匆匆忙忙追上來:「可可,你沒事吧?」
寧恪搖頭:「沒事。」
她就是煩這個陳弦煩得慌,哪怕今晚是她動了手,但陳弦說的那些噁心的話依舊叫她生氣。可事實就是,在這個圈子裡煩誰也沒用,只有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