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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落還怔怔的,秦佩拍了她一巴掌:「還不快說謝謝師姐!」
景落反應慢了半拍,才意識到顏雲致是要幫她把關曲子,忙說:「謝、謝謝師姐。」
顏雲致回之以笑,說了句沒事。
她跟寧恪原本就走得稍靠後一些。
等說完正事,她放緩步子,寧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沒察覺到自己也本能地放緩腳步。
她們跟其他人拉開距離,到最後,悄悄退出了直播的視野。
前方不遠處,秦佩還在數落景落:「你啊,是不是傻?這些都是正常的人際溝通,你又不是活在真空中的原子,不要怕,也不要抗拒,更不要相信網上說的什麼『他人即地獄』,知道嗎?」
景落小聲:「知道了。」
高齊站在妻子身邊,搖著頭笑了笑,握了握妻子的手,就快步走到前面去了,很紳士地把這方天地留給幾位女士聊天。
夜色正濃,月色如銀。
秦佩聲音放柔和了:「落落,你活在自己的孤獨城堡里,緊緊關著你的心門,陽光和風都進不來。」
景落低下頭,深吸了一口氣,聲音里是不太自然的,壓抑的啞:「…嗯。知道。」
一天的直播快結束了,這會守在鏡頭前的觀眾卻並不少:
「景落落以前被校園霸凌過,而且她家境很不好…哎反正不說了,想知道的自己看吧。」
「聽誰說她抑鬱過,但網上好多人罵她立抑鬱人設,是有這麼一回事吧。」
「秦姐姐凶起來的時候好兇,溫柔的時候又好溫柔啊。」
「景落落是不是哭啦?嗚嗚嗚代入一下,真的很好哭。」
「還是那句…節目組做個人,別逼我磕註定be的CP,求求了……」
正被念叨的節目組卻充分體現了什麼叫不做人,幾乎是毫無預兆地通知:今晚時間太晚,嘉賓也累了,所以沒有宿舍環節。直播結束!
彈幕一串的?和!,但節目組說到做到,直接把直播給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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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屋,單人床旁加了兩條寬寬的紅漆長木凳。
寧恪跟林蘊說過自己摔下了床,但節目有規則,導演也不能隨便給嘉賓換床,只能在單人床外加了等高的凳子,拿繩子綁好了,算是臨時給床加寬了。
寧恪對顏雲致說:「我跟林蘊提的要求。」
顏雲致打量著床鋪片刻,未做評價:「知道了,你先去洗澡吧。」
等寧恪洗澡的時間,顏雲致還拿著紙筆,在想今晚聽到的歌。
其中有一首,是唱婚禮的。
筆尖一頓,她盯著那兩個字,婚禮。
她忽然想起來,她跟寧恪是沒有婚禮的。
何止是沒有婚禮……她們的婚姻開始,甚至是很不愉快的。
再次見到寧恪,是一個下雪天。
她和爺爺顏岐先到,寧恪和她的伯父寧暉到的稍晚些,像是冒雪走了一段路,髮絲上還沾著雪花。
那個好多年不見的女孩子,先對顏岐打招呼,仿佛根本就沒看見她,隔了好久才深深看她一眼,然後朝她抬了抬下巴,算是打過招呼了。
除此之外,寧恪從頭到尾沒跟她說過一句話。
顏雲致至今能回想起寧恪那時候的神情。
大概比隆冬臘月的冰塊還要再冷硬一點,仿佛自己是她仇人。
後來談婚論嫁的事情就更不用說了。
她沒想到寧暉會這麼熱衷於促成此樁婚事,讓她們當天就領了證。
婚後的頭兩年,她在國外。
寧恪則忙著拍戲,第一年基本泡在劇組裡,第二年稍好些,但也是天南地北到處飛。
給她發過消息,基本都沒有回覆。
似自有天地的飛鳥,早就從往事飛遠了。
筆尖停頓在紙面,劃出深深一道印子。
甚至連寧恪洗完澡回來,顏雲致都沒注意。
寧恪難得看她發呆,隨口問了句:「在想什麼。」
「你,」顏雲致補充了半句,「在想你什麼時候洗完。」
寧恪:「多耽誤了一會,你趕緊。」
顏雲致嗯了聲:「不急。」
寧恪:「?」
不是剛才還在想她什麼時候洗完,怎麼現在又不急了。
寧恪打量著她的神色,注意到她似乎不大高興,也不知道是不是累的。
但她沒多嘴問…顏雲致的事,輪不到她來問。
不過顏雲致沒耽擱太久,把紙筆收起來,就出去洗澡。
寧恪聽到那水聲有點走神,搖了搖頭,繼續吹頭髮。
沒多久,她關掉吹風,聽見顏雲致叫她:「寧恪?」
寧恪披上外套出去:「怎麼了?」
「抱歉,忘拿毛巾了,」那人的聲音從木門後傳來,「能不能請你幫忙拿給我?」
「我……」寧恪頓了下才說,「好,你等著。」
她是不想去,可這裡除了她之外,就再也沒有別人了。
這種小事,沒有拒絕的道理。
不過有了上次的意外,寧恪很小心,站在門口說:「你開條縫,我遞給你。」
很快,吱呀一聲,木門開了。
濕熱水汽再次席捲而來時,寧恪低下頭,就盯著地面。
她看到顏雲致赤著腳踩在地上,水珠順著她雪白纖細小腿緩緩滾落,一滴,又一滴。她纖細腳踝上似乎戴了一條纖細的銀鏈,但隔著水汽,看不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