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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會總是想起十多年前,眼前這人來給她慶祝生日,走之前還跟她約好『明天見』,可這個『明天』遲來了好多年。
顏雲致漸漸沒了表情。
一向溫靜清雅的人,深邃眉宇間覆著霜意,漆黑眼眸里沉沉壓著光。
她說:「寧恪。收回這句話。」
寧恪不肯讓步:「不收。離婚。」
她捕捉到顏雲致臉上的情緒變化,輕輕笑了一下。這人一向端莊到虛偽,還是第一次吧,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這樣的神情。
永遠只有她情緒起起落落輾轉反側,從那時到現在,仿佛就只有她陷在這場愛戀里。
她想看到顏雲致為她生氣。
想看到她的情緒也為自己牽動一次。
一陣沉默。
顏雲致沒說話,依舊目光沉沉地看著她。
寧恪繞過一旁,轉身要上岸。
沒想到忽然被顏雲致一把從後抱住。
「顏雲致,你幹什麼?」
「你放開我!」
先前她抱著顏雲致時,她們緊貼著彼此,輕聲細語說著話。
這會輪到她被抱著了,她卻情緒激烈起來,想推開攬著自己的手,卻因為被困在池邊無能無力。
顏雲致從後抱著她,在她耳邊說:「收回剛才的話。」
「不收。我,唔……」寧恪話說到一半,溫軟的氣息落下,她慌張躲開,但那一瞬溫熱的觸感讓她心頭一跳。
「別碰我!」
「我說了我要跟你離……」
這句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原本就松松垮垮的睡袍散開了。
寧恪心裡一慌。
背上緊緊抵著的是……
軟,熱。
「小寧。」
顏雲致在她耳畔叫她的名字,呼吸遠比平常急促。
她又不是清心寡欲,無欲無求的神佛,自然也有情與欲。
寧恪聽著她不平穩的氣息,也說不出話了。
原本被刻意控制好的防線轟然傾塌,中途被顏雲致停下的那件事,此刻又繼續下去。
一陣又一陣陌生的感覺傳來。
是水下。
是那雙拉小提琴的手,因為常年拔弄琴弦而覆了薄薄的繭……似撥弄琴弦般,輕輕捻摘,又往下探尋。
因為背對著顏雲致,寧恪看不見她的臉,感官的反應被無限放大了。
寧恪呼吸急促了些,聲音到底軟了下來:「顏雲致……」
顏雲致不肯停下來。
再好性格的人,也是有脾氣,有底線的。
怎麼可以隨隨便便把離婚掛在嘴邊,還說我不想再看見你、我不要你了……這種傷人的話。
寧恪等不到她的回應,只感覺到濕熱的鼻息落在自己頸側,又酥又癢,她忍不住往下看了一眼……
這一眼看得她羞赧難當,差點站不住了。
隨著撥弄的動作,水流輕輕湧進去。
「唔……」
寧恪沒忍住,似缺氧的魚,唇瓣微張。
「不要有聲音,」顏雲致在她耳邊輕聲說,「乖。」
她上次給她剪完發梢,也是這麼對她說的。
好乖。
寧恪收緊手指,努力控制著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音。
明明……明明顏雲致沒什麼力氣,可她根本沒辦法推開她,也不知道怎麼推開她。
這種感覺太陌生了,也太難控制住了。
明明只是在邊緣而已,寧恪卻快要忍不住了,她努力扶著池邊,怕站不穩滑倒。
「別亂動,」顏雲致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輕輕抿她耳廓,伴著低低的咳嗽,溫柔又無奈道,「我快沒力氣了。」
她的咳嗽聲落在耳邊,又輕又癢,勾人得厲害。
雪花從穹頂落下,落到寧恪的肩頭,全身上下都是熱的,卻突然傳來一陣冰冰的涼。
寧恪全身上下都緊繃起來,呼吸更急促,連指尖都蜷縮起來。
她不行了。
「放鬆些,」顏雲致在她白皙纖細的頸側呵氣如蘭,左手尋到她的指尖,十指緊緊相扣,「不會疼的。」
外面也不知是不是工作人員泡完溫泉了,她們三三兩兩說著話,大概是考慮到時間不早了,還過來叫了兩聲。
池水波盪,未有回音。
等人聲遠去,顏雲致溫聲說:「沒事,別太緊張。」
寧恪根本就放鬆不下來,溫泉水輕輕涌動著,她話都說不整,最後一刻,還斷斷續續說:「誰、誰緊張……病、病秧子。」
她說完這句話,整個人瞬間失力,近乎軟倒在顏雲致懷裡,手無力地抓住素白的手腕,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草。
顏雲致不跟她計較剛才的話,等寧恪稍稍平復,還是問她:「把那句話收回去。」
寧恪背對著她,明知她問的是哪句話,聲音軟綿綿的,還偏偏要問:「哪句?」
顏雲致將她轉過來,手指捏著她下巴,將她臉頰抬高,對自己對視。
一向清冷端莊的臉上緋意瀰漫,烏黑雙瞳如盈盈秋水,她呼吸早就不穩,鼻尖抵著寧恪的鼻尖:「你知道是哪句。」
寧恪聽著她起伏不定的呼吸,鼻尖都是她身上那股清苦的藥味,終究還是垂了眼睫,避開她的目光,低低地,軟軟地嗯了一聲。
顏雲致這才笑了:「乖。」
「我們回去了。」